第39章 你不会是来找证据的吧?
村长家的大火完全被扑灭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人们也逐渐看清楚,原本气派的二层小洋房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
黑压压的一片。
剩下的只有断壁残垣。
村长整个人像一尊沉默的雕像,呆呆地看着自己原本的家,脸上表情呆滞木讷,连一滴眼泪都没有。
旁边站着的男孩子抬起左手轻轻搭在村长的右肩。
没多久,又沉默着把手拿开了。
郁瑾然不敢妄自猜测他心里在想什么。
“可真惨啊!”郁瑾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这话不是跟她说的。
因为马上有人接话了,“是啊是啊,一家五口,一下子就没了三口。”
郁瑾然刚想问问详细情况,就见消防员抬着几个裹尸袋从废墟中走出来。
一个年轻的消防员跟他的队长汇报:“目前找到三具尸体,已经全部烧焦,看不出原本的面貌了。”
这句话就好像利剑,深深穿进村长心里。
村长坐在地上,把头埋进自己的手掌里。
郁瑾然这时候才知道,人在极度悲伤的时候,是哭不出来的。
不止村长,连那个小孙子也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说也不哭,好像事不关己。
有人轻轻点了一下郁瑾然的肩膀。
她转头,看到了周年。
上次在周家大闹一通而被周老太打了屁股之后,郁瑾然还是第一次见到他。
“你怎么也来了?”周年没想到自家这个堂嫂也会关心村长。
“睡不着,就来了。”
周年闻言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你该不会是来找证据的吧?”
郁瑾然表面镇定,心里已经翻起了惊涛骇浪。
她觉得她跟徐焕宁在调查的事一直做得足够保密,不相信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见她不说话,周年嘿嘿一笑,露出一排白牙。
“你看你,一下就被我抓到痛脚的样子,不会真的被我说中了吧?”
周年说的似真似假,郁瑾然死死盯着他的眼睛,分辨真伪。
忽然,她咧嘴一笑,目光凉薄。
“你说呢?”她也学他的样子,问得模棱两可。
周年的笑容有些僵硬,继而变成尬笑,他怅然地说,“其实找不找什么证据吧,这已经是村里面人尽皆知的事了。”
郁瑾然有预感她跟周年想的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
果然,周年低下头,“我伯母和村长的事,这村子又不算大,谁还不知道呢!”
郁瑾然:“……”
果然,他们的秘密依然还是秘密。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毕竟我大伯也不在这么多年了,只不过……”周年抬起头,看着眼前烧焦的废墟,“只不过村长这些年一直有家有室的。”
“哎,这事吧……”郁瑾然也表现得很开明,“周老,哦我婆婆也有自己的苦衷,你想啊,对方是村长,他如果要求,一个寡妇又能做些什么呢?”
周年一愣。
这个堂嫂这么明白事理的吗?
郁瑾然回过身子,也看着村长家面目全非的房子,“经过这件事,说不定对婆婆来说,是种解脱吧!”
郁瑾然心里清楚,这次村长老婆被烧死,周老太说不定还能借机上位。
解不解脱的她不知道,不用偷偷摸摸的是肯定了。
再说了,以周老太那嚣张嘚瑟且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性格,这下可以光明正大上位了,那必定是要小人得志好一阵子。
眼下看看村长家的房子,和刚刚被抬上车的裹尸袋,还是觉得村长很可怜。
又假设了一下村长即将被周老太支配的人生,更可怜了。
还不等她同情完村长,就看到一个“熟人”走到了村长旁边。
周年也看到了。
“哎?我堂哥在跟村长说什么啊?”
这个时候,在场的每个人都很同情村长的遭遇,但是上前安慰的却寥寥无几,因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言语在此刻格外苍白。
周金不知道在跟村长说什么,说几句话,又看看村长身边的男孩儿,指指村长的房子,又指指周家的方向。
郁瑾然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周年忽然恍然大悟道,“啊?不会吧!堂哥要让村长和村长的孙子去你们家住啊!”
郁瑾然向周年投去了崇拜又怀疑的目光,“你会读唇语吗?”
周年狠狠点点头,“你看出来了啊?”
“我靠。”郁瑾然狠狠眨眨眼睛。
“你突然爆粗口我有点不适应。”
“你适不适应并不重要。”
周年尴尬地干咳一声,继续看着几米开外的周金,“他说家里连床铺都准备好了,让村长跟孙子随时去住就好。”
郁瑾然一声叹息,自己的床看来又要泡汤了。
周金这种男人果然是大垃圾,还以为频繁被揍能改变他一点点,果然还是枉费了她的拳头。
“堂嫂,你们家还有能睡的地方吗?”周年还能不了解周金家的情况吗?
一共就那么几间屋子,他们自己还不够睡,还能有地方容纳村长爷孙俩?
郁瑾然一摆手,“你瞎担心什么呢?周老太、啊不是,我婆婆那屋子不是有张大床吗?”
周年张开嘴,好像有什么卡在喉咙里,说不出话来。
“剩下那个小孩子,随便哪里挤一挤都睡得下。”郁瑾然满不在乎地耸耸肩,“如果实在睡不下,我睡哪里都可以啊!猪圈啊、田埂啊、河边啊……”
“打住!”周年竖起右手顶着左手手心,示意她停下,“你是认真的吗?”
知道堂嫂在家里没什么地位,可他怎么也想到她的地位可以低到这种程度。
猪圈田头?
那怎么能睡人呢?
更不要说是河边了。
光是想想已经觉得浑身痒痒了。
可是看堂嫂的表情,既不像是开玩笑,也不像是介意……
完全叫人捉摸不透。
郁瑾然噔噔噔地点点头。
周年长叹一口气,“我是没想到经过上一次之后,伯母和堂哥还是这样对你。”
他眉头紧锁,目光深沉。
仿佛虐待郁瑾然的人是他自己。
郁瑾然得出一个结论:周年十有八九是个好人。
如果有必要的话,不能对他太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