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刘备投刘表

    【刘玄德南依刘表】

    春季三月丁卯朔，出现日食。

    曹操在安民谷修整兵马，因袁绍刚被击败，他打算趁机南攻刘表。荀彧说：“现在袁绍已经战败，他的部众心思不稳定，我们应趁他们穷困之际，迅速平定他们；然而主公却想要背离兖州和豫州，远征到江、汉去，如果让袁绍重新集结残余力量，乘虚进攻我们的后方，那么主公就大势已去了。”曹操于是取消了南征的计划。

    夏季四月，曹操扬兵于黄河之上，进攻袁绍在仓亭的军队。袁绍撤退后，重新集结散兵，平定叛乱的各个郡县。

    秋季九月，曹操返回许都，追录荀彧的前后功绩，上表说：“臣听说虑为功首，谋为赏本，野外的战绩再多也不能逾越庙堂，战斗功劳再大也不能超过治国勋臣。因此，周公得到的恩赐不在太公之后，萧何获得封地早于平阳侯曹参。珍贵的策略，精巧的计划，是古今所推崇的。侍中守尚书令荀彧，积德累行，少长无悔，虽然经历世事纷扰，仍怀着忠诚之心，渴望国家恢复治理。臣从一开始举义兵，周游征伐，与荀彧始终勠力同心，荀彧在臣的左右，策划谋略，没有一次不奏效的。正是依靠荀彧的功绩，臣才得以济事，就像打开浮云，显露出了阳光。陛下临幸许都之后，荀彧又身处左右要职，一直都忠诚和顺从，如忠恪祗顺，如履薄冰，研精极锐，以处理庶务。天下之所以得到安定，荀彧功不可没。应该享受高爵位，以彰显元勋的荣耀。”

    荀彧以没有野战功劳为由辞谢，坚决不接受封赏，没有将曹操的表章上奏给皇帝。曹操给荀彧写信说：“与君共事至今，扶立朝廷，君在辅佐朝政、举荐人才、制定策略、规划计谋等方面都有很多奉献。功劳未必都出自野战，希望君不要推让。”荀彧于是接受了封赏。

    曹操亲自前往汝南进攻刘备，刘备听说曹操亲征，就投奔刘表，龚都等人也都离散了。刘备派麋竺、孙乾去向刘表通问消息，刘表亲自出城迎接，以上宾之礼接待刘备，并增加了他的兵力，让他屯兵在新野。有越来越多的荆州豪杰归附刘备，刘表为此怀疑刘备是否存有异心，在暗中防备他。

    刘表攻打西鄂，西鄂的长官杜子绪率领男女老幼守城。当时南阳的功曹柏孝长也在城中，他听到战斗声感到害怕，躲进房间里，用被子蒙住头。天亮后，柏孝长才敢稍微出来，侧着身体探听动静。两天后，他走出房门动问消息。过了四五天，他就敢于背楯亲自战斗了，他对杜子绪说：“勇气原来是可以培养出来的。”

    【夏侯渊平乱东海】

    曹操派夏侯渊和张辽围困昌豨于东海，数月后粮食耗尽，众将商议要撤军。张辽对夏侯渊说：“数日已来，每次围攻，昌豨都会小心翼翼地注视着我，而且他们的箭矢越来越少。必定是昌豨心存犹豫，所以没有全力战斗。我想试着与他交谈，也许能引诱他投降。”于是，夏侯渊让张辽向昌豨传话说：“曹公有命，让张辽传达给你。”果然，昌豨下来与张辽交谈。张辽向他诉说曹操神武异常，正以恩德招怀四方，先归附者必然能得到丰厚的赏赐，昌豨于是同意投降。张辽独自登上三公山，进入昌豨家中，拜访他的妻子家人，昌豨非常高兴，跟随张辽一起前去见曹操。曹操遣送昌豨回去，批评张辽说：“冒险只身进入敌营，这不是大将的作法。”张辽道歉说：“因为明公的威信已经传遍四海，我奉圣旨行事，所以认定昌豨必不敢加害于我。”

    曹操任命夏侯渊为典军校尉。夏侯渊作为将领，行动迅捷，常常出其不意地袭击敌人，因此军中有谚语说：“典军校尉夏侯渊，三日五百，六日一千。”

    徐和、司马俱等黄巾军攻打济南、乐安，杀害长官，夏侯渊率领泰山、齐、平原郡的官兵攻击他们，大获全胜，斩杀徐和，平定了各县，之后收集粮谷以供给军士。

    曹操派泰山太守吕虔指挥青州各郡的兵马讨伐东莱的群贼李条等，取得了战功。曹操对吕虔说：“有志者必能成事，这是烈士们所追求的。你在郡内领兵以来，捕获奸邪，平定暴乱，百姓得到安宁，你亲身面对敌人的箭石，所征所战都取得了胜利。昔日寇恂立名於汝、颍之地，耿弇建策于青、兖之间，真是古今如一啊。”于是举荐吕虔为茂才，加封骑都尉，继续典管郡事。吕虔在泰山任职十多年，威望很高。

    【益州动乱始平定】

    赵韪包围刘璋于成都。东州人担心被灭族，相互支持并奋力作战，赵韪最终失败退却，被敌人追击至江州并杀死。

    庞羲感到恐惧，派遣官吏程祁前去向他的父亲汉昌令程畿传达消息，并索要兵马。程畿说：“郡内的部曲本来没有动乱，纵然有谗言，只要忠诚就不会有危险。如果索兵是因为怀有异志，那么恕我不能从命。”庞羲又派程祁继续劝说，程畿说：“我受到州牧的恩惠，应该尽忠职守；你是郡吏，也应该尽力效劳。不义之事，宁死不为。”庞羲发怒，派人对程畿说：“不听从太守的命令，祸患将会降临到你的家族！”程畿回答说：“乐羊食子，并非是因为没有父子之恩，而是大义使然。如今即使太守烹杀程祁，将其作为肉汤，我程畿也会像乐羊一样甘心品尝！”庞羲于是向刘璋谢罪表忠，并赠送厚重的贿赂。刘璋提拔程畿为江阳太守。

    朝廷得知益州动乱，任命五官中郎将牛亶为益州刺史，征召刘璋为卿，但刘璋没有到任。

    【华佗医治陈元龙】

    这一年，陈登去世，享年三十九岁。

    华佗，字元化，沛国谯人，又名旉。沛相陈珪推荐他为孝廉，太尉黄琬也曾招募他，但他都没有接受。华佗精通养生之术，当时的人都认为他年纪已近百岁，但容貌依然健壮。他还精通药方，治疗方法是这样的：配置数种汤药，心解分剂，不再称量，煮熟后就饮用，只跟患者交代用药方法后，就离开了，不久之后患者的病情往往会有所好转。如果需要施灸，华佗也只在一两处施灸，每处不超过七八壮，疾病就会得到缓解。如果需要使用针灸，也只需在一两处扎针，扎针时说“要引某许，如到了，告诉我”。病人说“已到”，就可以拔针了，病情也会减轻。如果病情是肠道内结积，针药无法到达，就需要开刀做手术。此时，病人要喝下华佗的麻沸散，片刻之间就会昏迷不省，然后进行手术。如果病在肠道内，就需要切断肠道进行清洗，然后再缝合腹部，经过四五天后疼痛就会消失，人也不会自觉，一个月之内，疾病就会完全恢复。

    陈登得了病，胸中烦闷，面色发红，食欲不振。华佗为他诊脉，说：“府君的胃里有数升虫子，欲发展为内疽，这是因食用腥物而导致的。”他立刻煮了两升汤，先让陈登喝了一升，之后又让他把汤全部喝完。陈登刚喝完汤，就吐出了三升多的虫子，这些虫子都有着红色的头，并且在蠕动，半身像是生鱼肉一样。把虫子吐出来后，陈登的不适症状便缓解了。华佗说：“这种病后三期仍会发作，只有遇到好的医生才能救治。”之后陈登的病果然按期发作，但此时华佗已不在身边，陈登像华佗所说的那样离世了。

    当初，曹操任命陈登为东城太守。广陵的百姓都非常感激他的恩德，纷纷随陈登离开郡城，连老弱者也背负着孩子追随他。陈登向他们晓以道理，劝他们回去，说：“我在你们的郡城里担任太守时，尚且经常受到东吴贼寇的侵扰，幸好这些困难都克服了。你们何必担心没有更好的令君到任呢？”陈登离开后，孙氏便占领了江外地区。后来曹操每次面临大江都叹息，后悔没有早点使用陈登的计策，导致孙氏日益坐大。

    许汜和刘备一起在荆州牧刘表的宴席上陪坐，刘表和刘备共同讨论天下的英才，许汜说：“陈元龙是湖海之士，为人傲慢、豪气不除。”刘备问刘表说：“您觉得许君说得对吗？”刘表回答说：“我不清楚，如果认为他说得不对，但这个人身为善士，不应该有虚言；如果认为他说得对，但陈元龙毕竟名重天下。”

    刘备又问许汜说：“你说他有豪气，为人傲慢，可有事例为证？”许汜说：“昔日我躲避战乱，经过下邳，前去拜访陈元龙。元龙缺乏待客之道，久久不与我交谈，他自己到大床上卧着，却让我在下床上睡。”刘备说：“你有着国士之名，如今天下大乱，皇帝流离失所，人们都希望你能忧国忘家，有救世之意，然而你却只是访求田地和宅舍，说的话没有可取之处，这是元龙所忌讳的，为什么他还要和你交谈呢？如果是我的话，想让自己躺在百尺楼上睡觉，把你放在地上安睡，哪里只有上下床的区别？”刘表听后大笑起来。刘备于是说：“像元龙那样具有文武胆志的人，应该到古人去找类比，不能轻率地比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