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地府神游知阴律 凡胎孕化得天机
方才女娲未让阎王行礼，略略心安，未曾想阎王此时竟再次行此大礼，立时大惊失色，慌得起身便去扶阎王。
“折煞女娲了，阎君快快请起。”女娲急忙说道。
阎王起身走回案桌后，向女娲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她坐下。女娲不明就里，待阎王坐定后，方迟疑地再次坐下。
女娲看到那黑白无常肃立一旁，早已不似先前那般纠缠打闹，苍白的脸上似乎还带着一丝愧意。
她正欲开口询问，却听阎王说道：“女娲娘娘莫要奇怪，方才之举实有二意，一为谢恩，二为谢罪。”
女娲更加纳闷了：“我与阎君素未谋面，何恩之有？何罪之有？”
阎王拱手说道：“女娲娘娘造物日成七十有二，中有生灵万千，方使我阴间无数魂灵得有凡胎附体，骤减我等重负。此二恩合一，娘娘莫不担负得起？”
女娲听了，才略有所悟：“阎君之意，是我随手之作竟救却生灵无数？”
判官侧站一步，向女娲拱手：“娘娘虽为无意之为，却使我等可打开生灵之门，令其转生。生灵轮回之道得以恢复，功莫大焉。”
女娲目光闪烁：“生灵之门，想必是方才那第一个城廓了。”
阎王哈哈大笑：“女娲娘娘果然聪慧贤明，正是那座城廓。”
判官接着说道：“那里本是容生前善念不足、恶念有余之辈，按阴律往生至禽兽牲畜之族。却不想洪魔一劫，万鬼流入，一时不辩善恶。幸有娘娘神造，竟让我等有了开城门之机。众鬼竟相前往，实因比之于暗无天日，不只强了百倍。”
阎王再对女娲拱手：“女娲娘娘无意之举，既解了我心头之患，减轻地府之压，且好生之德积重。今女娲娘娘又负兴复凡尘之重任，神造人类、塑建人间，已跳出三界矣。”
判官又向女娲一揖到底：“恭喜娘娘，娘娘生死已非地府之力可撼。”
女娲微露喜色：“难怪自洪魔以来，我已历数千年于世。既然天意如此，我定要完成造人大业，以谢天地。却不知那第二个城廓却是何门？”
不待阎王、判官答话，黑白无常抢近跟前，向女娲直拜，同时抢言道：“娘娘，我……”
阎王眉头稍皱，轻喝一声“住”，指着黑无常，“你讲。”白无常立即住嘴，再无一言。
黑无常稍有得意之色，却见阎王阴着脸，赶紧收住脸色，凛然道：“向娘娘谢罪。”
女娲吓了一跳：“你们何罪之有？快起来说话。”
黑白无常起身，白无常再无言语。黑无常说道：“娘娘不知，那第二个城廓是灵长之门，哦，就是娘娘说的人、人类之门。那里本是容生前恶念不足、善念有余之辈，按阴律往生人类。当日娘娘抟捏泥娃，已俱人形，便如那人类凡胎。因守城之吏懒动已久，未加看管，便有一魂魄私闯出去……”
女娲恍然大悟，原来小泥娃之所以能活过来，竟是灵长之门的魂魄附体所致。可是，既然已经活过来了，为什么后来又没有了生气？
女娲正疑惑间，却听阎王接着说道：“盖因女娲娘娘终日怀揣泥娃，天长日久，已孕化那凡胎，使那凡胎外坚内柔，故而魂魄才得以附身。”
判官补充道：“娘娘此后是否又抟捏不少泥娃而不活？皆因未得孕化之故。”
难怪后来的泥娃怎么也活不过来，原来是没有得到孕化，只是那活着的泥娃……？
只听黑无常继续说道：“我等见那魂魄私跑，加之久未索魂，技痒难忍，便将其索回。令娘娘痛心，故此谢罪。”
阎王突然阴着脸道：“尔等事到如今，仍不知罪在何处，实在该罚。”
阎王一句话令黑白无常面面相觑，完全不明白阎王此言何意，顿时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所措。
判官见黑白无常无语，也看到了女娲脸上的不解，便紧忙对黑白无常说道：“黑白无常，索魂本为尔等职责，原不当罪。然那凡胎虽不足以承魂魄日久，却也可当些时日，尔等急于擒拿，破坏造人大计，此罪一。那魂魄虽为私跑，却为生前从善之辈，尔等未经请示，便私自擒拿，此罪二。”
女娲在旁见此情景，心中已明白一二，便向阎王求情：“阎君，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他们也只是在履行职责，不如就饶恕他们吧。”
阎王听了女娲的话，怒气消散了不少：“女娲娘娘宽宏大度，饶尔等无罪，还不向娘娘谢恩？”
女娲连忙摆手，示意不必：“罢了罢了。定是因凡尘无有凡胎可附，第二个城门便难开启，故而嘈杂混乱不已。”
阎王点头道：“女娲娘娘明鉴，今有女娲娘娘造人之惊天之举，此乱可治矣。”
女娲的脸上露出了坚毅的神色：“我定会不辱使命，完成造人大业。”
听到这句话，众人都露出了喜色。只是判官一张脸笑起来难看得紧，黑白无常笑起来更加恐怖。
女娲忽然觉得，造人之举却原来不仅关乎着兴复凡尘，竟与地府亦有如此干系。那天庭、凡尘、地府三界之内，莫不会……再有，那第三个城廓却是何门呢？女娲想到此，本欲开口询问，却又忽然想到，既已身处地府，又有阎王、判官在场，何不借此解决数千年的疑虑？却又不知如何说起。
阎王见女娲脸露难色，料想她必会问及难言之事，正欲送客。
却见女娲犹豫片刻，似已下决心问道：“阎君，我有一问，不知当讲不当讲。”
阎王心想，且看她如何相问，毕竟此时心情大好，“女娲娘娘但说无妨。”
女娲有些犹豫，但还是问出了口：“不知，不知我的夫君和女儿的寿命……”
判官刚想回答：“那生死簿已经……”
却见阎王连连摇头，打断道：“你那夫君，嗯，你那女儿，嗯……”
女娲见阎王闪烁其词,不愿明说，心中后悔不已，知此本为天机，实不该问。
就在这时，她突然听见寰龢在耳边叫道：“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