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步月登云（5）
综合格斗挑战赛开始前，苏晴雨来到后台，她听见场上观众的呼声，内心也兴奋起来。
拳馆里有些人在这，禹淋溪他们也都在。
荆楚在热身，她偷偷瞧了一眼，没有打扰他。
她听赵文说，决赛荆楚碰上的是之前战胜他好几次的对手。
她手里握着那枚四叶草胸针，坐在一处思虑万千。
到底要不要给他？
他会不会不喜欢？
都快上场了，给这个会不会不合适？
可是……
如果现在不给，之后再给也没有意义了！
后台的人渐渐都去了观众席，剩下几个熟人。
她坐在那处，慌乱了思绪，疯狂地做着心理斗争，看到荆楚热身完走过来。
他坐在她旁边，“怎么你看起来这么紧张？”他笑了，“是我上场，还是你上场？”
她僵硬地扯了一下嘴角，“我……我不紧张。”
她正在犹豫，荆楚起身去换衣服。
是不是快上场了？
她咬紧下唇，看着荆楚越走越远。
如果不做，她一定会遗憾。
想看他赢，想他可以开心，想看他实现自己的梦想，想看他随心肆意地飞翔。
他本就该是这样的人，阳光，灿烂，美好，充满野性和热情。
她并不是个多迷信的人。
但此刻她很想把自己的祝愿，把这份好不容易求来的幸运送给他。
他的背影很有力量，前方便是他要上的战场！
有些战场，需要一个人面对。
但她，依旧希望，可以给他一些力量，不管他需不需要。
她会站在这，站在原地，他一回头就会看见的地方。
最终他会不会回头看，她都没关系。
突然，脑海里浮现出，这么多天，他所有的笑容，他的温暖，他的保护，他带给她生命里的快乐和光芒……
“荆楚！”众目睽睽之下，她鼓起勇气唤他，声音有点大，引来了很多目光。
她一直不是个张扬的人，周围有些人被她的呼唤声惊到，注目期待她接下来的行为。
荆楚回头看着她，她小跑追上去，“这个送给你。”
四叶草胸针在她掌心摊开，呈到他面前。
荆楚拿起，四叶草胸针有些滚烫，就像她此刻的心一样，就像她的眼神般炙热。
她从来是个内敛的人，此刻火焰般的热烈从她美丽的眼眸中焕发而出。
她紧张的心情缓和了些，“虽然有点晚，还算来得及，知道你不能带上去，就想让你看一眼，希望它给你带来幸运。”
他定睛看她，对上她的眸子。
她的眼睛满是期待。
亲眼看着他将所有的业余时间拿来训练，除了吃饭睡觉，几乎没有休息。
苏晴雨眸光闪烁，感慨万分，“训练了那么久，一定做得到！”
他看着，忽然心里的某些东西被激起。
她粉唇轻启，“我知道决赛很重要，你会拼命，会全力以赴，会想着一定要赢，然后拼尽全力！我会永远支持你！我希望四叶草它带给你的幸运，是不会受伤，只需尽力，不用拼命，一样会赢！”
掩藏已久的情意倾泻而出，从她的眼睛里，从她的话语中。
她此时说话的情绪和平时很不一样。她的内心一直都有那柔软的一处，更有满腹热情的一处，只是从前在外面镶嵌了好多层厚厚的壳，她从未对人这样说过话。
那些壳裂出一条缝，柔情与热血从缝隙溢出
“在我心里，你就是冠军！”
她往常的安静和现在的热血形成极大反差。
她将想说的说完，发觉很多人在看她，难为情地轻咳一声。
他在看她，目光深邃绵长。
从她满眼诚挚中捕捉到羞涩，他迷乱了一秒，随即露出灿烂的笑意。
他利落回应，“好！”
他走后，气氛变得微妙，有的人看她带着八卦暧昧的意味，有的人好奇，有的人则充满敌意，比如禹淋溪，她没有看她，便知道她是什么眼神。
那些话，在荆楚心里发酵，令他内心燃起某种力量，所有的顾虑烟消云散。
他站在台上的那一刻。
平静，也兴奋。
比赛开始，荆楚看着对手，突然就笑了下。
是之前碰到过的对手，他内心涌起强烈的胜负欲。
观众席上，很多拳馆的人都坐在一起，苏晴雨坐在赵文旁边观战。
赵文吐槽，“谁能把他嘴缝上，那么爱笑，这个时候还笑得出来？”
对手有点懵，然后瞬间恢复了过来。
突然，笑容变了感觉。
他身上没有太多戾气，却依旧让对手有些许畏惧。
苏晴雨扫视了一下周围，在距离她两排的位置上，她看见了芳姨，芳姨身边坐着一个男人，她想那应该是荆楚的爸爸。她见过荆楚妈妈很多次，却是第一次见到他爸爸。
并不是因为荆楚爸爸忙得见不到人，是每一次都恰好碰不上。因为芳姨，她对这个神秘的男人充满了好奇。
事实上，荆楚的每一次比赛，只要不是有特别紧急的事，他们都会来给儿子加油。
苏晴雨又看了几眼。
她听荆楚提过他爸，当时他的形容简洁干练又生动，让人印象深刻。
一位工作上幽默风趣、生活上爱喝酒的大学教授，不戴眼镜不近视的大学教授。
好神奇。
她回过头继续看比赛。
荆楚在赛场上很灵活，心理素质极强，这是他的优势之一。
这种格斗类比赛，要分析对手的打法和动作，甚至需要提前看出对方下一步的出拳方向。
对方的优势在于他是职业选手，每天只训练，而荆楚只算是业余爱好训练，但他也不差什么，基本功很扎实，已经比得上职业选手的水平。
刚开始两人不相上下。
场上的女孩开始欢呼，荆楚长得帅，身材好，动作极具爆发力，在场上魅力十足，虽然观众里女孩占少部分，声音却很大。
旁边有些男的，总是鄙视地看着那群尖叫的人！
场上两人缠在一起，荆楚嘴角带血。
王录实力很强，荆楚开始落后。
荆楚心理素质好，平时坚持锻炼，教练曾说他是个好苗子，可惜的是他只是爱好，没想打职业。
上一次比赛遇到的瓶颈，也在这一次被打破了。
以前总是第二名，第一名和第二名不一样，时间久了，会想是不是不参赛也行，也没关系，他也会有困扰，然后这一次，他还是来了，他不甘心，如果因为麻木就退缩，这就不是他了。
独属于少年的热血和欲望，长在他身上。
还有那个心里的女孩，那样崇拜、期待地看着他。
他想突破，冠军他要定了！
荆楚一直占下风，却没有丝毫慌张。
站在了这个格斗场上，就没有退路，只有赢！
格斗比赛，不到最后一秒绝不能放弃！比赛结束之前，只要不断找机会，全力以赴，就有赢的可能！
“长得帅有屁用！还不是打不过！”一个男子在旁边嘀嘀咕咕。
苏晴雨不适地瞥了他一眼，不喜与人发生冲突，又转过来。
男子扯了下嘴角，和旁边的人继续说：“我猜他快输了！呵！看他那屌样！”
苏晴雨侧头仔细打量了一下那男子，长得……矮粗胖，时不时骂骂咧咧两句。
她不是以貌取人，只是这人太没品，一直说那些不堪入耳的话，她很反感。
那男子还在说，“就那家伙，长得好看？他妈的那群女的眼睛都瞎了吧！打得也不怎么样！”他偶尔和旁边女生吵嘴，然后和旁边兄弟继续说那些不中听的话。
她承认她今天又有点放飞自我了！
苏晴雨忍无可忍，掏出包里的镜子，递给那男子。
这个行为，使她旁边坐着的人焦点转移，都向她看过来。
周围人一脸困惑，包括那男子。
苏晴雨脸色很难看，“拿着！”
“干什么？”他竟然鬼使神差地接了过来。
她语气不怎么好，“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长什么样！认清自己，少说别人！每天吃这么多，力气都浪费在嘲笑别人上了，以后还是少吃点吧，为社会节约能源，少浪费粮食！”她语速慢而有力，话语间带着那一丝凶狠凌厉，却极具杀伤力。
旁边人噗嗤笑了一片。
那男子暴脾气地撸着袖子想讨个说法，赵文见了赶紧挡住，“诶诶诶哥们，我妹妹，年纪小，比较天真，有什么说什么，别生气！”赵文嬉笑着，态度极好，那男子就此作罢。
而后他怎么想怎么不对劲，什么叫天真？有什么说什么？这不还是在损他吗？他烦躁地说了句：“操！”
赵文打量了一番，“妹子，你挺厉害！”
“刚才，谢谢。”苏晴雨情绪散了些，扬起嘴角，淡淡地说：“但，我不是你妹。”
她眼眸无害又倔强，这不紧不慢好声好气的样子，让人一点都不生气，赵文笑了下，“刚才说着玩的，我哪敢哪！”
他想认妹妹没那胆子，哪敢让荆楚叫他哥！
场上荆楚依旧处于下风。
荆楚有着极强的心理素质，他已经落后了，一直在落后，但他还是很想赢！对方似乎有些许放松警惕，而荆楚调整了一下心态。
是不是真的就要输了？
怎么可能！当然不是！比赛还没有结束！他的眼神充满野性，眼里依旧有想赢的欲望。
一些情景迅速在脑海里上演了一遍。想起苏苏满是期待和祝福的眼神，想起之前每一次都是亚军，他心有不甘，这一次，他要赢。
对方扑上来，出拳，他迅速躲开，然后出拳，对方一躲，他提膝，对方被攻击到，吃痛向后退，荆楚力道很重！对方松懈的心态再次被提起。
对手被荆楚用巴西柔术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赵文高呼了声，见旁边小姑娘忧心忡忡，转头对她说：“别担心，他擅长逆风翻盘！”然后又欢呼了声，给苏晴雨解释，“他叫王录，老对手了，他们俩挺熟的！但听说这次输了，他在俱乐部的处境应该会很艰难。”
淋溪和其他人焦点都在比赛上。
苏晴雨搭着话，“为什么？”
“他家庭条件不怎么好，还需要给家里母亲治病，从小靠打拳才……”赵文叹了口气，“吃定了他这一点，所以如果输了就会克扣他的工资，而且没有那么多奖金，生活会很困难，而且合同还没到期，他又不能去别的俱乐部，他可能……也不愿意走吧。”
即便知道这些，荆楚也是一定会全力以赴赢，不会心慈手软。
“王录这么有天赋，是得想想办法挖过来，荆楚高中毕业后是一定要上大学的，如果王录来了，也会有更多慕名而来的学员……”赵文盘算起来，他师傅将拳馆交给他打理，他可得好好努力。
就在这时，场上开始发生变化。
苏晴雨看着，心紧成一团。
被打成这样，很疼吧……
王录被荆楚抓住机会反击，最后被ko掉！
全场欢呼！
是冠军了！
全场跟着欢呼，为这个少年喝彩！
所有的一切都敌不过这一刻的欣喜！
她为他开心，为他骄傲！
比赛结束后，荆楚被很多人围着，苏晴雨透过缝隙看见他，趁他眼神递过来的时候，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他嘴角快咧到耳朵上了。
苏晴雨静静地站在一旁，没有上前，却比全场的人都更加激动。
荆楚整个人都很不一样，精神焕发，熠熠生辉。
她好想上前抱住他。
苏晴雨慢悠悠挪着步子，到一个拐角，靠在墙上，自顾自开心着，看着天花板出神，在自己幻想的世界里遨游……
他走来，声音低哑了几分，几乎是贴着她耳边，“赢了，能抱一下吗？”
被惊得腿一软，差点跌倒。
她扶住墙，回过头看着他，脸唰的一下红了，她觉得自己被撩了，但找不到证据，“你……你别骄傲，别……我……”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得顺。
可别说话了苏晴雨！
明知道他说诸如此类的话，大都是开玩笑逗着她玩的，可还是止不住心跳加速。
荆楚看着他，“一会去吃饭。”
是该庆祝一下。
她应了声，发觉他在偷笑，看着她不知道在笑什么。
她现在这样子好笑？
她踢了他一脚，转身离开。
走出几步，不知大脑被什么刺激了，突然就停下脚步，转身就去抱了他一下。
她的手掌贴在他的背上，他只穿了一个薄薄的背心，她掌心的触感在他背部散开，变得灼热。
她抱得很紧，磕磕绊绊地脱口而出，“今天你，很棒！好帅的！”
荆楚整个人僵住。
她走后，他愣在原地五分钟一动没动。
胜利的那一刻，都没有此刻心跳快。
有一个决定，他想好久了，这一刻，有了答案。
她故作淡定，背影气昂昂，一步一步走出他的视线。
她第一次抱人。
感觉还不错。
就是……
后劲太大，她现在呼吸不畅，心跳极速跳动着！
第一名有丰厚的奖金，第二名奖金不多但有一部赞助商送的手机。
王录擦肩而过，荆楚看着他落寞的背影，突然想起了什么。
“等一下。”荆楚几步跑过去，“可以帮个忙吗？”
王录转过身，不怎么友好，“说！”
荆楚：“换一下奖品，行吗？”
王录呆滞地看着他，然后变得蔑视。
冠军的奖金够买很多个手机了。
“不需要你同情。”王录转身离去。
荆楚扶额，又看了眼这个拽到天的男人！
“我不是同情，反而很敬佩。”荆楚扒住他肩膀，“而且，少自作多情，我是真的想要手机才跟你换。”
荆楚知道王录的家境，他们交手很多次，亦敌亦友。
王录自尊心强，这次输了，从里到外脾气坏透了。
王录咬了咬唇，想口出的脏话咽了回去，“你知不知道，你这人有时候真的挺烦的！”
“哦。”荆楚笑笑，“那到底换不换！”
王录无语地沉默了几秒，在心里暗骂他脸皮厚，片刻后，说：“说你烦还笑？你这人怎么这么奇怪！”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看王录反应，应该是同意了，荆楚轻轻抢过他手里装着手机的礼品盒，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反悔再要回去！”
荆楚看着手里的东西笑了下，“我说的敬佩是心里话，我们两个差不多年龄，你可以以己之力撑起整个家庭，不管是打拳上，还是生活上，你吃的苦都比我多得多，所以我很敬佩。”
荆楚和他并肩走，王录眼眶温热，而后硬生生把那几滴莫名其妙的眼泪憋了回去，“矫不矫情！”
荆楚无语给了他一张名片，“淮宁市明式格斗旗下的俱乐部，新成立的！钱这方面不是问题，如果你想和原来的俱乐部解约，钱可以帮你出，只要你全力以赴训练和比赛，绝对没有那些丧权辱国的条约，人都不错，如果你的脾气改一改，应该会和他们相处很好！”
“挖我？”王录笑了声，“你的俱乐部？”
“不是。朋友的！”
“那你管什么闲事。”
荆有时候觉得他这人真的不会好好说话。
王录拿着手里的名片翻来翻去，“你在吗？”
说实话，王录挺喜欢荆楚这个朋友的！
荆楚学了下他刚才的拽样，“矫不矫情！”
“……”
荆楚还没想过正式走职业选手道路。
荆楚算是半个自己人，也是门面，他技术好，人长得帅，有他在，客人自然多，因此前些年开始，荆楚来拳馆打拳就是自己人，不收费了。
他话带到就离开了。
拳馆的人约好一起庆祝，苏晴雨也在，她不太适应这种场合，坐在最角落的一桌，随意地咬着吸管，偶尔吸一口，眼睛时不时向门口瞟。
怎么还没来？不会被刚才她的行为吓到了吧……
荆楚好久之后才来，换上了便装。
很多人在聊最后那几下荆楚太帅了。
这次得了冠军，淮宁市俱乐部发展上的战略部署实现了最重要的一环，之后也会有很多人慕名而来。
荆楚坐到她旁边，苏晴雨给他递了一杯水。
她抬眸。
他好像没被吓到。
对嘛，胜利的拥抱而已。
-
期末考试还算顺利。
返校拿成绩单这天，天气很好，天空湛蓝湛蓝的，还有几朵云。
她很惬意地爬起床，很早就来到学校在操场上背英语课文。
她望了眼辽阔的操场，只有一个人影，在绕着跑道跑。
他已经到了。
昨天苏晴雨和肖丽说要早起背课文。
在肖丽看来，就是两个有点病的人！
美好的假期还早起背英语！
刚赢了比赛又来跑！
这是一种叫“努力上瘾”的病！一种不需要治疗的病。
苏晴雨自认为那是她的病，荆楚是因为习惯了才每天跑。
想到这，她笑了下自己。
因为……
还可以是一种叫做“爱情”的病。
荆楚跑完坐在她旁边休息，也不打扰她练英语，习惯了安静待在她旁边等她结束。
她时不时抬头，今天的天空颜色净透，一片湛蓝，有几朵云。
他像天空。
辽阔，美好，在他身边很自由。
期末考成绩还不错，苏晴雨拿着成绩单高高兴兴回家。
好事成双！
荆楚给她准备了生日礼物，用一个精致的礼品盒装起来的，让她回去再看。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觉得他有点迟疑和顾虑，好像担心她不喜欢。
可是她怎么会不喜欢呢？
她到家里小区外，看着他走，荆楚走出几步转过身，“说好了，不管喜不喜欢，想不想要，都要收下！”
她莫名其妙地点了点头。
她和荆楚的生日很近，荆楚也是一月份生日，比她早。
她生日的时候应该在爷爷奶奶家，没办法一起庆祝，所以荆楚提前把礼物给她。
本来是和肖丽约好明天给荆楚买礼物，她却先收到了礼物。
她抱着礼物溜进房间，打开！
她愣住……
是一部手机，最新款的智能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