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8章 七夕（9）

    沈惊澜本着让萧怀远切勿误会她爹的意思低声解释：

    “还请陛下放心，臣妾下次不会如此鲁莽。也请放心，即便臣妾失踪，臣妾的父亲对陛下忠心耿耿，也一定不会做出什么危害社稷之事，沈家世代忠良……”

    “沈惊澜。”

    “陛下，沈家世代忠良，还请您对忠臣良将多加信任，切勿听信谗言……”

    “沈惊澜！”

    骤然的一声呼喊，令沈惊澜心有余悸地看着萧怀远。

    萧怀远骤然看向她：“你以为朕是为了什么找的你？是害怕沈炼带着天策军把朕拉下皇位么，还是朕忧心天下人的唾骂，亦或者是担忧你失踪损了皇家颜面？朕在你眼里就是一个冷血无情、昏庸昏聩的人么？”

    沈惊澜第一次看到萧怀远发这么大的脾气，连忙解释道：“臣妾不是这个意思……”

    下一刻，萧怀远已俯身凑近沈惊澜，她这才看到他微红的眼角，眼里的血丝，还有藏在他眼睛深处的痛苦。

    “在你眼里，我是谁？”

    “陛下……”

    “我是谁？”

    “是天子……”

    萧怀远握紧沈惊澜的手，将她扯过来：“沈惊澜，你能说出这些不过是因为你自认聪明，对我没有一丝真情。”

    “从你失踪的那一刻，我只是一个因妻子失踪而仓皇失措的丈夫。我在找我的妻子。”

    “可是……你没有把我当丈夫。”

    最后一个字落下的时候，沈惊澜的心已掀起无尽波澜。

    他没有用“朕”自称，而是用了“我”。

    比起这样近乎赤裸的独白，沈惊澜更希望他能痛骂她一顿。如此，她便能心安理得地把这一切当作一个帝王对自己所有权的控诉，她也能在一切结束之后毫无愧疚地离开。

    但他没有。

    沈惊澜下意识别开脸，却被萧怀远握住下巴，硬生生地和他对视。

    他薄怒道：“沈惊澜，从进宫以来，你就躲着我，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你究竟在逃避什么？”

    她不知道自己在逃避什么。

    只觉得眼前的这一幕令她喘不过气，更觉得萧怀远不该是这样，他应该是……

    箫怀远直挺挺地望进她的最深处，语气软下来。

    “——沈惊澜，你是我的妻。”

    沈惊澜僵在原地。一股难以言喻的惊恐和慌张漫过全身，似乎要将她彻底淹没。

    往日萧怀远对她说了那么多次皇后，她从来不觉得慌张，因为她觉得皇后指的是这个位置，任何坐上这个位置的人都可以被他这样对待。

    但时至今日，他只说了这么一句平平淡淡的话，却令她无比惶恐。

    他怎么能这样说!

    “你哭了。”

    萧怀远看见沈惊澜眼里的晶莹，在微弱灯火下，闪烁着银色的光。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她哭泣，脆弱的神色即便在昏暗的情景下也分外明显，心骞然疼了一下。

    马车外传来一声太监的声音。

    “——宫门到。”

    守在宫门前的李元风早就得到了御林军的通知，护送陛下与娘娘回宫。

    马车上下来一个紫衣女子，微风吹拂，露出她冷淡的面容。

    赫然是皇后。

    “恭迎娘娘。”

    李元风低着头对沈惊澜行礼。

    但沈惊澜像是丝毫没有注意到他，步履匆匆地走向深宫，他心里莫名冒起一股气焰。

    “不愧是燕山那等荒凉之地出身的女子，来了京师也不学规矩，纵然身居皇后之位，却也……”

    “却也什么？”

    李元风一回头就看见萧怀远阴沉的目光。

    什么愤怒、不服……全被一股油然而生的森森寒意代替。

    “陛下，微臣有口无心……”李元风语无伦次地解释。

    “李督尉来京师三年了，朕却迟迟看不到李将军的影子，想来即便是父子，天赋也有高低之分。带兵打仗不擅长，如今连脸色也不会看？不如想想李将军的面子，还能被你卖几分？”萧怀远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李元风自知理亏不敢反驳，心里却十分不是滋味。

    他父亲李远乃骁勇善战的镇南将军，于三年前去世，马革裹尸，葬于南疆。

    世人眼里，他父亲乃是忠烈之将。自他来京师之际，许多人都因其父对他颇为礼待，就连陛下也因父亲的功勋对他加官进爵，成了正三品的轻车督尉。

    父亲的面子再大，但人死如灯灭，所有的功勋都敌不过陛下的一句话。

    如今他在陛下面前失言，往后怕是……

    “李大人，陛下也是一时情急，没有恶意……”一旁士兵忙声安慰。

    “本官自有分寸！”李元风咬牙切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