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6章 拜访浮云殿（2）
陈玉刚回到内务府，天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年幼的小太监们纷纷遮住头跑到屋檐下躲雨，遇到他时面色恭敬地问一声“陈大人好”，随后低眉顺眼地沉默。
陈玉没有多待，打招呼之后进了幽闭的书房。
书房虽不大，但五脏俱全，
陈玉拍了拍衣角的水渍，坐在案前，最近宫中新来了一批人，身为负责人，他还有很多要事处理。
没多久，门外传来宫人的声音。
“——陈大人，姜美人的贴身婢女给您送吃的了，要不要让她进来？”
姜美人就是姜雨瑶，她感念他的照顾，时常会送来自己制作的糕点，为让她安心，他会收下糕点。
即便，他不喜欢吃甜食。
手中笔毫无所察一顿，字瞬间被墨水洇开。
陈玉低头看着那个落笔的“姜”字，联想到就连刚入宫不久的皇后都知道他与姜雨瑶私交甚密的事，一时间心沉入谷底。
他为姜雨瑶买通了皇后贴身婢女春枝。
皇后明晃晃地请他去，分明是知道他的行径，他去，是为了皇后能不怪罪姜雨瑶。
往日，贵妃多次有意和他交好，他都以公务繁忙和不插手内宫之事而回绝，如今皇后一纸邀约，他却头也不回地去了。
贵妃权势滔天，又小肚鸡肠，必定对他“颇有微词”，或许，还会牵扯到与他私交甚密的姜雨瑶。
他的自作聪明，或让姜雨瑶深陷险境。
为今之计……
宫人小心翼翼道：“大人见还是不见？”
“不见。”
宫人注意到周围的气压骤然降低，又轻言细语道：“那食盒？”
“让她送回去。告诉她，以后别送了。”
宫人莫名紧张起来，轻声道“奴婢告退”，随后迅速地离开。
陈玉这才抬眼。
看着宫人的身影走远，随后将写错的纸张揉成团点燃烧成灰烬。
火光在眸中闪烁。
他叹了口气。
……
“陈大人是这么说的吗？”
柳枝提着食盒，有些不知所措，所以又问了一遍。
那宫人抬眼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人后，低声道：“陈大人就是这么说的，说以后姜美人不必再送东西过来了。柳枝姑娘还请回吧。”
柳枝失魂落魄道：“好，我这就回去告诉我家小主。”
一路上大雨瓢泼，来回的宫人裙摆都湿透了。
柳枝撑伞回到住处时，伞还没收紧，就看到姜雨瑶迎上来。
姜雨瑶看到柳枝手中的食盒：“东西没送出去吗？”
“陈玉大人说……”柳枝面色迟疑，“说是从今往后小主再也不用送东西过去了。”
姜雨瑶担忧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柳枝回想了一下，忽而道：“内务府的宫人说，皇后娘娘邀请了陈大人去她那儿坐坐，陈大人立刻就去了。回来之后脸色就不对了。”
姜雨瑶并不笨，略加思索就知道陈玉为何去皇后那里了。
想通之后，姜雨瑶不禁苦笑。
“平日里权势滔天的贵妃娘娘邀请陈大人都不得，如今陈大人却为了皇后娘娘赴约。想必是陈大人帮我的事，被皇后娘娘知晓了，他为了不让我被波及，主动和娘娘求好。”
“陈大人无心内廷纷争，平日里对我多加打点，也只是为了报答当年我对他的救命之恩。其实，当年之举，于我只是举手之劳，他早就还清了。”
“是我拖累了他。”
姜玉瑶心中酸涩。
为今之计，她不能再联系陈大人，不能以免给他留下任何落人口实的把柄。
雨水顺着屋檐哗哗地砸进院子的水缸里，水滴此起彼伏地跃出水面而后又融入水中。
嘈杂的雨声渐渐遮盖了一切。
……
次日。
经过一夜雨的洗礼，整个宫廷焕然一新。
沈惊澜带着秋寒一大早去拜访浮云殿的两位美人，免不了途经昨日躲雨的那间幽闭的宫门前。
几乎是刹那的功夫，沈惊澜的脸也黯下来。
身在宫廷，难免会遇到萧怀远，一遇到他，她就想起许多悲伤的回忆，一回忆，她就不开心。
“娘娘，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秋寒见沈惊澜的脚步顿住，又观察到她的眉头蹙起，小心翼翼问询。
沈惊澜道：“想到了一个令我伤神的人。”
秋寒连忙安慰道：“既然如此，娘娘就不要再想那个人了，就想……就想能令你开心的人。”
沈惊澜摇了摇头，迷惘道：“好像……没有。”
秋寒疑惑道：“怎么会没有呢，娘娘的亲人和闺中密友呢？”
沈惊澜想起了沈炼，可沈炼带给她的不全是快乐，还有无穷无尽的压力，与其说他们是父女，还不如说他们是上下级。
她又想起闺中密友，可……
沈惊澜忽而笑道：“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的那位女将军吗？”
秋寒点了点头，想到这里，她佯装生气道：“娘娘可坏了，说是介绍那位女将军，结果只透露了一点点就不说了。”
沈惊澜轻笑道：“我们几乎是一起长大的。只要一讲起他，本宫就会回想起漠北的大漠孤烟，长河落日……”
黑烟滚滚，旌旗纷飞。
那是她与江尾生金戈铁马、征战沙场的那些年。
亦是她与麾下将士煮酒论英雄，大梦一场的青葱岁月。
恰巧一只孤鹰掠过，它飞地那样地高，眼神是那样锐利，分明将她视为一只猎物，沈惊澜却觉得自己的心好像活过来。
被困于此又如何，总有一日，她会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秋寒忽而小心翼翼道：“娘娘，您是不是想出宫呀？”
沈惊澜转头看秋寒，眼神里明晃晃地写着“非常想”，她半开玩笑道：“本宫就算想，陛下也一定不会答应的。”
秋寒思索了一会儿，坚定道：“不试一下，怎么知道不行？昨日陛下好像生气了，只要娘娘肯哄一哄，说不定有转机。”
秋寒低声道：“世间男子都渴望心爱的女子能谅解自己的苦楚，别看陛下外表凉薄，其实也只是男人罢了。”
一种怪异的感觉涌上沈惊澜心头。
她这辈子连带着上辈子，除了哄过女人小孩和小狗外，还真没哄过什么男人。
“不说了，去浮云殿。”
“娘娘，要想得到就得付出，哄人很简单的，而且娘娘长得这么漂亮，肯定很管用。”
沈惊澜忽然转过头：“怎么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