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破碎的记忆
“下楼。”
又是简短的二字。
周宴抱着一捧曼塔站在车旁，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着，只为等她到来。
宋知颜加快脚步，一路小跑来到他面前，“江宁大学附近有一家家常菜很好吃。”
周宴将精心包装的曼塔递给她，一边整理她脸颊两侧碎发，一边说，“好，阿颜来指路。”
临近开学，学校附近热闹起来。
停好车，周宴拉着她的手轻车熟路的往她所说的那家店走去。
一楼多是提前返校的学生，服务员把两人安排在较为安静的二楼。
落座，把花摆在旁边的空位，宋知颜问，“你知道这家店。”不是疑问。
周宴自觉的倒水涮碗，偶尔抬头看她，“上学时没空回家就和朋友在这附近吃，这家店吃过几次。”
说来也巧，宋知颜高中，大学，都和周宴是同一个学校，不过是差了很多届的学妹罢了。
“那还让我带路。”宋知颜小声嘀咕一句。
周宴轻笑，把涮好的碗推到宋知颜面前，“先点菜。”
“有忌口吗？”宋知颜问。
周宴摇头，“点你喜欢的就好，我不挑。”
宋知颜看着菜单，很快勾了几道从前觉得还不错的菜。
她将菜单递给周宴，“你看看还要加点什么吗？”
周宴接过菜单，随意浏览了一下，便递给服务员，“就这些吧。”
服务员接过菜单离开后，周宴抬眸看向对面的宋知颜，神色随意自然，像是随口一提，“这家店以前经常来吗？”
话音落下，他的眼神不经意在她脸上停留一瞬，又若无其事地移开，仿佛只是很平常的询问。
“是啊，和唐棠来过几次。”画风一转，宋知颜折下一朵曼塔别在耳边，“说起来，周辰安那时候也挺有趣的。”
周宴一听，表情有些紧张。
宋知颜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眼神有些悠远，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
“高中时第一次见他，那时候我就想，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男生。但高中禁止早恋，我和他几乎不常接触。倒是上了大学后，爷爷……爸有意让我们相处，他每次见面都是公式化的敷衍，牵牵手，吃吃饭，再无其他。”她轻声说着，脸上的表情平淡如水。
周宴原本微微紧绷的身体，在听到她的答案后，逐渐放松下来，那一直紧蹙的眉头也缓缓舒展开，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了几分。
他端起面前的水杯，轻轻地抿了一口，掩饰着内心的那一丝欣喜。
他眉梢微挑，“从前的眼光，不怎么好。”
宋知颜饶有兴致的点头，“或许那时候的喜欢只是懵懂好奇吧。”
周宴放下水杯，手指在杯沿轻轻摩挲着，“那现在呢，现在你的眼光如何？”他声音清润，缱绻温柔。
宋知颜闻言，抬眸看向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现在啊，我觉得……还需要再看看。”
周宴先是一愣，随后笑了笑，“慢慢看，来日方长。”
吃过饭，两人并肩走在附近散步消食。
霓虹灯闪烁，映照着他们的身影。
清冷的月光倾洒下来，在地面拉出长长的影子。
路边的灯光下，几对情侣正专注地画着石膏娃娃，那温馨的场景让他心中一动。
夜风轻轻吹拂，带来丝丝凉意，他转头看向身旁的人儿，“阿颜，我们要不要去画石膏娃娃？”
宋知颜脸上绽放出一抹浅笑，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迷人，“好呀。”
穿过熙攘的人流，两人来到画石膏娃娃的摊位前，周围是喧闹嘈杂、摩肩接踵的人群，不时传来此起彼伏的欢笑声。
摊位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石膏娃娃，它们在明亮灯光的映照下，泛着一层淡淡的光泽，宛如被赋予了生命一般。
两人在众多精美的娃娃中挑拣许久，最终选了一男一女两个可爱的娃娃。男娃娃有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嘴角挂着一抹调皮的笑容，女娃娃则扎着两只小辫子，模样十分乖巧可人。
宋知颜小心地捧起那个男娃娃，眼神里满是喜爱，周宴则拿起女娃娃，温柔一笑，他的目光穿透这个娃娃，仿佛看到的是另一个人的身影。
随后两人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开始认真地画起手中的娃娃。
宋知颜微微眯起眼睛，仔细地盯着男娃娃，手中的画笔轻轻地在娃娃脸上游走，偶尔抬头看向周宴，又继续作画，认真而专注。
“好啦。”一个小时后，宋知颜率先放下笔，微微嘟起嘴，轻轻地朝娃娃身上的颜料吹气，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
见周宴也画好，宋知颜把两个石膏娃娃并摆放在一起，就像是一对可爱的小天使降临人间
女娃娃的脸庞宛如粉雕玉琢，乖巧可人，男娃娃的脸色彩均匀细腻，活泼可爱。
宋知颜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掏出手机对着眼前的娃娃就是一顿狂拍。
拍完之后，她挑了其中最满意的几张图配上文字后发送到了朋友圈。
此时，坐在对面的周宴看到她的举动后，也随即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了微信。
只见他的朋友圈更新了一条动态，[今日份快乐源泉——独一无二的小可爱们！]下面附着的图片正是刚刚画好的两个石膏娃娃。
而这些娃娃的身后，是周宴本人穿着笔挺西装的半身照。
从照片中隐约可见，他随意地坐在那里，两条修长的腿微微交叠。
点了个赞，合上手机。
包好石膏娃娃，宋知颜双手托着将它递给周宴，“送给你。”
金边眼镜后，一双眼眸深邃而炽热，他微微眯起眼睛，目光穿过镜片，牢牢锁定在宋知颜的身上。
“正巧，我也有此意。”
皎洁的月色倾洒大地，两人坐在车里，白色的车子在寂静的道路上缓缓前行。
透过车窗望去，路边的树木在月光下投出淡淡的影子，随着车子的移动而轻轻摇曳，每一片叶子似乎都被月光染上一层银色的光辉。
道路上偶尔会有几辆车驶过，但很快就消失在了身后，只留下短暂的灯光和轻微的引擎声。
小区楼下，一片漆黑，往日早就打开的路灯，此刻悄无声息。
宋知颜的身体蓦然变得僵硬，她有些紧张地握紧拳头，打开手机电筒，正准备下车，手腕忽然被一股温热的力量握住。
她怔着回头，“怎么了？”
“我送你上去。”周宴下车绕到她那一侧，打开车门，牵着她的手往里走。
“别怕，有我在。”周宴的声音低沉而温柔，仿佛自带安抚人心的能力。
突然，一阵轻微的簌簌声传来，紧接着一道黑影快速闪过。
宋知颜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尖叫声险些脱口而出。
身体不自觉地向旁边缩去，紧紧地贴在周宴的身上。她的脸色变得煞白，额头上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周宴连忙搂住她，轻声安慰道，“别怕，只是一只老鼠而已。”他一边安抚着宋知颜，一边警惕地看着四周，生怕再有什么东西吓到她。
那只老鼠早已消失不见，可是宋知颜的恐惧却仍旧缠绕在她的心头，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着。在这黑暗的楼梯间里，恐惧仿佛被无限放大，让她久久无法从刚才的惊吓中平复下来。
突然间，一些零碎模糊的画面开始在她的脑海中飞速地闪过。
在那片黑暗的角落里，一个模糊的身影正在不停地晃动，一道寒光闪过，父亲宋徊的脸庞似乎在她眼前若隐若现，但却始终看不真切，唯有那满脸痛苦的表情在她的脑海中稍纵即逝。
她好像听到了宋徊发出的阵阵呼喊声，那声音遥远又虚无缥缈，像一把尖锐的利刃一样深深地刺痛着她的内心。
这些画面就如同破碎不堪的拼图一般，混乱不清晰，她竭尽全力想要将它们拼凑完整，然而每一次尝试都仅仅只能捕捉到一些零零散散、模糊不清的片段而已。
恐惧如潮水般将她淹没，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而紊乱，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想要抓住那些画面，想要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它们却如鬼魅般在脑海中游离，无法捉摸。
在这个漆黑幽暗的楼梯间里，儿时的场景汹涌扑来，无情地冲击着宋知颜脆弱的心灵防线，她的内心被痛苦和挣扎淹没。
宋知颜双腿一软，缓缓蹲了下来。她用颤抖的双手紧紧抱住自己的头部，可笑的想要隔绝外界的恐惧。
她的整个身体犹如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拽入了混沌的旋涡，失去对现实的感知。她的眼神迷茫而游离，嘴里喃喃着一些旁人听不清的话语，神志早已模糊。
一旁的周宴心急如焚，他心疼地蹲下身子，伸出双臂紧紧将宋知颜拥入怀中。
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耳畔轻声呢喃，“阿颜，别怕，我在这里，我会一直陪着你。”他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后背，想要通过这种方式传递给她一丝安宁。
“没事的，阿颜，那些都已经过去了。只要有我在，就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周宴不断说着安慰的话，他的怀抱温暖而坚实，努力给予宋知颜力量和安全感。
“阿颜，那日的初雪亦是新生，你说过不会困在过去，要向前走阿颜。”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周宴就那样耐心地陪着宋知颜，等待她慢慢从那痛苦的回忆中挣脱出来。
天台上，雪花簌簌狂落。
宋知颜静静地躺在地上，冰冷的雪花落在她的脸上、身上，丝丝凉意刺激着她的肌肤，一点一点地将她从混沌中唤醒。
她缓缓地睁开眼，入目便是那纷纷扬扬的雪花，她眨了眨眼，周围是一片寂静，只有雪花落下的声响。
在这冰冷的初雪中，她寻到了某种宁静与解脱。
“知颜，你看，初雪是新生，恭喜你，活了下来。”
宋知颜看向声音的源头。
那是一个只有十几岁大的少年。
“你是谁？”
少年微笑，“阿颜，是我。”
宋知颜猛然清醒过来，黑夜再一次笼罩她的视线。
“阿颜，说话，别吓我。”周宴捧着她的脸，看着那双眼睛逐渐变得明亮起来。
“阿宴……”宋知颜张了张嘴，泪水从眼眶中溢出，滚烫的泪珠落在他的手背。
“是你，居然是你！”宋知颜目光直直落在周宴的脸上。
描绘着他的轮廓，模样渐渐与少年的脸重合在一起。
没等周宴反应过来，她便猛地向前倾身，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衣领，毫不犹豫将自己的嘴唇吻了上去。
仅仅是片刻，周宴像是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眸底墨色翻涌。
阿颜，是你先索的吻。
他开始反客为主，抬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加深这个吻，不再是浅尝辄止，另一只手搂上纤细的腰身，用力地将她向自己拉近。
唇舌交融，吻得酥麻，浓郁的梅香在这寂静的夜晚炸开。他尽情地释放着内心压抑已久的情感，想克制，却又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