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深夜谋划
夜深，帐篷中烛火通明。
刘备正在批注飞龙军各将领的名单。
军中将领都是刘备亲自挑选，而这事马虎不得。
如今已是临近九月，大军离开川蜀已有一月，飞龙军现有四千人，但以新兵居多。
战力仍不强，凭这支军队，难以成事。
令狐骨掀开帐门进来，伏在刘备耳边说着什么，刘备停下笔道：“带头他进来。”
“诺。”
“不要让人看到了。”刘备又补充了一句。
……
来的人是张小敬。
离开川蜀后，张小敬那边一直有信件传来，告知他李隆基那边的动静。
其中甚至有宫闱里的动静，明显是那位贵妃的手笔。
李隆基到了川蜀后，仍不怎么理朝政，反而沉迷于每日和道人方士打交道，研究其神鬼之道，炼丹之术来。
过了一会，张小敬走进帐篷，已换了一身深黑色的劲装。刘备还看到，他里面是深青色的官袍……这和上次的官袍不一样了，主要是从颜色辨别。
张小敬一见刘备笑道：“将军还是风采依旧，啧啧，这身将袍威风啊，领一方之军的滋味如何？”
“无根柳絮而已，张司丞来想说什么？”
“先谢一下，托将军的功劳我也升官了，遥领从五品右监门校尉，实职仍是靖安司司丞。”
“恭喜。”
“也没什么喜，圣人召李少卿回来了，原本靖安司可是我一人说了算，现在头上多了个少卿，好日子没了。”
张小敬伸了个懒腰，接过令狐骨递过来的水袋就往嘴里倒，丝毫没有五品高官的架子。
“你不问我为什么来？”张小敬忽然问道。
刘备头都不抬道：“张司丞若想饮酒，营中禁饮宴。”
张小敬反笑道：“如此，那我还偏要告诉你。”
他遂说起一件事。
李隆基刚到成都的时候，有人进言道，说武后之前的时候，皇子们封王后要去封地实际管事，使得皇子们有机会谋反。
而武后的末后期，开始给王爷们建五王宅，不让王爷们去封地了，而是在长安吃喝玩乐。
后来李隆基也继承了这个方式，不但有五王宅，还有十六王宅，赞扬李隆基这么弄兄友弟恭，一团和气。
“将军猜，最后圣人说什么？”
“不该让诸王实封？”
张小敬笑着比了三个指头，笑道：“刘将军聪慧，圣人说三王都是纯孝之人，定不会违逆于他们的父亲，但三王都年轻，他担心有人会教唆。”
“谁人会教唆？”
“比如是废太子亨。”张小敬叹道：“安西军前节度使梁宰死得可疑，圣人命我来彻查此事，也查太子亨现在在哪了。”
刘备突然指了指令狐骨，道：“去把道庞先生请来。”
……
不一会儿，令狐骨带着道庞而来，道庞一进帐篷，就对上了张小敬的目光。
两人顿时互相牢牢注视。
刘备挥手让令狐骨退下，在令狐骨离开的一瞬间，张小敬突然翻身而起。
他身材魁梧，体貌雄壮，很轻易就揪住了道庞僧衣，怒斥道：“我在长安放了你一马，你怎么跑到这来了？你不是要回淮南吗！莫以为你和贵妃有恩我就不敢动你！”
道庞神情微怒，连眼角的皱纹都显得难看，“我夜观天象，西北星空异象显，我才刚到西北，果见其所言不虚……”
“罗公远让你来的？!”
道庞闭口不答，张小敬起身，朝刘备说喝道：“你可知他是何人？”
“何人？”
“此人虽披袈裟，但心有不轨，曾于长安辩佛大会上口出狂言，言天下有变，被人驳倒，但仍死不承认。”张小敬甩下道庞，朝刘备道：“你何必用他？我今日前来，也想与你介绍一位人才，就是我靖安司少卿李沁。”
他转头看向道庞，怒目而视，喝道：“你又想骗人是不？”
“当年长安时，伱也是条汉子，怎么现在如此蛮横？”道庞拍拍身子，也是站起冷笑道，“李沁？他不是向着太子亨吗？怎么，护不住他家太子了想改换门庭了？”
“我懒得与你多言，但我告诉你……”
“张小敬！”道庞突然低吼道：“你在我主公面前乱说，我这辈子什么都不干，我就只弄死闻染！”
一听到“闻染”这个名字，张小敬面容暴跳如雷，但道庞丝毫不惧，一张丑脸愤然作色，死死盯着张小敬。
两人争锋相对，都有不退让的理由。
对于道庞来说，现在的刘备对他来说重要无比，没人可以赶走他。
闻染是個女人的名字，显然张小敬极为珍惜。
张小敬首先示弱，转身向刘备叉手道：“这和尚虽是个疯子，但的确是个大才，你用他的时候留点心。”
道庞听到这话，冷哼一声，他上前发誓道：“主公若肯用我，我定呕心沥血，不负主公厚望，此心，天地可鉴！”
道庞眼神真挚无比，他所学实在不受世人所容，遇到刘备才改变了他的人生，给他一个苦苦追寻却不可得的展示才华的机会。
刘备见此情形，抬手一指道庞，想要说几句，张小敬却主动上前一步道：“贵妃问你，你可有把握在收复长安时立功？”
“贵妃怀疑圣人在扶风受了隐疾，一直借炼丹之名治伤，恐时日不多了，你什么时候能成事？”
面对着道庞，他竟然丝毫不加掩饰。
道庞也是没有惊讶，好像他早知道张小敬与到贵妃之间的隐秘关系，反而看向刘备，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
事情发展太快了，听到李隆基的这则秘闻，刘备一愣。
刘备不知道，自己已经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
一些原本会默默消亡，留不下任何名字的人，也许会因他的所作所为，命运被彻底颠覆。
而一些人的选择，也会因为他，产生了不一样的分歧。
“主公兵马太少。”道庞替刘备回答道。
“梁宰死得可疑，圣人令我查此事，我已有了线索，安西军你可趁机拿下。”张小敬沉声问道。
刘备面色变得古怪，这简直就是往他嘴里喂饭吃。
道庞首先在旁边叫到。“我找了李栖筠，梁宰之死与他有关，他提出若有人遮掩此事，则答应主公收编安西军……”
“如此甚好。”张小敬转头看向道庞，沉默了一会，道：“但得瞒过李沁，他现在是靖安司少卿。”
道庞皱眉道：“李沁亲于太子，乃大才，我没把握瞒过他，但他恐怕也不愿意此事牵连过多。”
“好，你鬼主意多，你写封信就说梁宰之死这边替他遮掩，先让他把军权交出来……”
“够了！”刘备突然出声大喝，打断了道庞和张小敬的谋划。
“李栖筠守边疆数十载，我不愿用这些事情威逼他。”
刘备深吸一口气，语气断然道：“此事我意已决，我见他一面，与他亲自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