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田舍儿怒杀张夫子，逍遥女传唱洞神谣（上）

    书接上回，次日一早，登学早早动身，让老翁将二人载到了对岸，路上奉志成神情恍惚，只是把随身带着油纸伞抽出来无意识的把玩。登学当是他昨夜没休息好，便也不催他快些赶路，两个人就在山路上慢慢地走。

    奉志成刚刚得知了诸多密辛，一时之间缓不过神来，一路也不怎么多话，让登学几乎怀疑起了自己取的命火是不是没有奏效。。

    行不多时，白日里突然淅淅沥沥下起雨来。三湘大地的雨和别处的雨不同，带着一股湘人独有的霸蛮精神，你虽撑了伞，它还要乘着风来到伞下寻你，这时再拒绝，倒显得你不礼貌了——它发起怒来，就要变换风向，给你的伞掀个顶儿掉。光和风本就是它的同谋。不然天上怎么没一点云彩报信呢

    奉志成倒是不怎么奇怪，昨夜观天时，自己就看到了月离于毕的星象。

    月离于毕，俾滂沱矣。

    一时间花迷草乱，风声大作，给奉志成这个现代来的人看了个新鲜。恰好这天赶上秋老虎的最后一次回温，雨点砸在身上也是温热的，不甚恼人。不似江南的清幽冷雨，说是走了，还留着一股寒湿的水汽，弄得人身上黏糊糊的发腻。

    这晴雨自顾自下了个痛快后又兀自去了，留下个洗刷干净的通透世界，奉志成隐隐感觉自己的文气在此有所精进。不过不待他细究，远方一线墨云姗姗来迟。奉志成心知待会要下第二场了，也不敢多待，一溜小跑朝着鬻熊指路的方向去了。

    山路一转，眼前就出现一簇人家住处，约摸有一二百家，却也都住得好。但见：

    山峰叠翠，桑柘堆云。四面溪水绕村，几处依山开路。陌头时闻村犬吠，晒场常有打谷声。

    村口的打谷场上，几个青年人一边晒米，一边唱着山歌:

    “生南地，拜南山，莫向云里寻神仙。

    湘南山高皇帝远，神仙老子不伏管。

    世言山生天地间，此处山在青天外。

    ……”

    奉志成见了，心知是落花洞村到了，于是就近找了个妇女搭话道:“婆婆这唱的是什么歌听着新鲜的很。”

    那妇女抬起头瞥了奉志成一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道:“看你面生，外地来的找来我们村子做什么？”

    奉志成取出蘋洲学堂的学生文牒给她看过，那妇女惊讶道:“原来是童生老爷，二位是来顶张夫子的缺的么我听村长说蒙学的新任堂长要金盆法会后才到，不想你们提前来了，倒是怠慢了远客。”

    奉志成也吃了一惊:“我们是雨欣的同窗，她前几日说家中有事，告假还家至今未归，夫子特此差我来看看发生了何事。您刚刚所说的蒙学堂长有缺是怎么一回事，还请说来听听。”

    那村妇左右看了看，凑近了压低声音道:“这事本来不让和外人讲的，不过老爷您是学堂的人，估计早晚也得知道这件事，我就先和您说吧……”

    “我们村蒙学的堂长张夫子，让村里一个老实的庄稼汉给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