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楚府
一天半的时间真让顾世镜整出来了。
手工艺人的摊位上，一连下去全部都是在一个小木头上刻字。
刻完后，这些东西被收到顾府，顾世镜用麻布浸上墨，再用麻绳把几个小长方体捆起来，往墨盘上蘸墨，轻轻地印在空白的书页上，一页字顿时就出现了。
顾世镜满意地看着桌上的杰作，心里连连称好。
印刷？在旁边的凡天听着顾世镜的心声，心里面咬着这两个字。
若能利用这项技术将舆论掀起，定然能助他归国。
一百遍的心经竟真的让顾世镜在两天内完成，顾姨娘有些心急地在屋里面踱步。
“阿良，你这次前去楚府一定要好好和楚家的世子相处，切莫和他耍小性子”
顾良从小便跟楚家的世子一起玩耍，这也是让顾伯公对顾良这个庶子看好的极大原因。
椅子上的顾良轻微颔首，一身淡雅的装扮如同画里的翩翩公子走出来。
他告别顾母后来到府邸门口，两辆马车一大一小停在外面。
“世镜，你坐后面”，顾伯公淡淡地瞥了一眼黝黑的顾世镜，声音没半点起伏，“你刚从乡下回来，低调点便是。”
见顾良和顾伯公进了大马车，顾世镜在背后偷偷做了一个鬼脸。
说什么低调，还不是不认他这个嫡子，哪有让嫡子坐老旧小的马车。
顾家生活拮据，不是大富人家，过去辉煌的日子全靠他那位在乡下的富商母亲，就连府邸也是他母亲的房子，还有那辆马车，也是他母亲的嫁妆改装的。
顾世镜上车后拿着纸画起来。
他最近被楚家的世子找上，要他每天都画一幅关于他哥的春光图。
敢情是喜欢他那位同父异母的哥哥。
画这些东西这是迫于权势才不得不屈服，顾世镜心虚地用笔沾了一下墨水。
已经躲到外面的凡天嗤笑一声，这奇怪的岳国人倒真找到买家，一幅画能赚一两银子，赚的还是亏心钱。
想到每次顾世镜画的过程总要让他压着纸还有运送到楚府，他不免看到了一些画的内容。
想到这，凡天嫌恶地搓了一下耳朵，真是伤风败俗。
楚侯府坐落于城中繁华地段，府邸大门高耸，朱漆的大门上镶嵌着铜钉，门楣悬挂着一块金光闪闪的匾额，上书“忠勇侯第”四个字，笔力遒劲。
此豪华不是顾府能比得上的。
顾府的马车缓缓停下来，顾良掀开车帘走下去。
刚站稳没多久，便有一个黑影笼罩了顾良。
来人身着一袭华丽的锦袍，衣襟上绣着精致的云纹，腰间还系着一条金丝带，他的面容俊朗，眉宇间透露出一股与生俱来的威严和自信。
顾良行了鞠躬礼，低声地唤了一句，“楚二公子”
“好久不见”，楚二公子笑起来，威严感被削弱了不少。
顾伯公见二人从容地相处，面上堆起了笑容，无论是侯府世子还是侯府次子，都和他的儿子玩得极好。
不同于前面的其乐融融。
身后的顾世镜早就被人遗忘了，他瞧着半成品的画，对凡天使了一下眼色。
两个人悄悄地跟了上去。
侯府的内院私密，庭院深深，回廊曲折，还有一些小亭子坐落在拐弯处。
顾良被楚二公子独自带到一个偏僻的亭子里。
“你最近怎么没有去醉仙楼”，想你想得紧。
楚二公子不同于楚世子臃肿的体态，他身姿挺拔、宽肩窄腰，如同青松一般。
此时面上的威严感荡然无存，随之而来的是轻佻感。
顾良不动声色地避开了对方越来越近的人脸。
比起楚府的世子，楚二公子更像未来的继承人。
“是在怨我那天失约于你？”，楚二公子勾着嘴角、挑起面前人的一撮发丝，再轻轻抚上顾良的脸，“侯位迟早是我的，待我取得侯位便再也不用顾及世俗的眼光……”
对方的饼越画越大。
顾良垂着眼，轻轻“嗯”了一声，结果这副顺从的模样激起了对方的情动，他噌地一下被人抱了个满怀。
楚二公子将人放在大腿上，拿了一个荷包给顾良，用极低的声音说：“这是今天的量，你悄悄给他下了。”
这药无色无味，吃了会让人莫名地肥胖起来，导致各个器官慢性地衰弱。
楚二公子见怀里的人接过药，眼神越发柔和，轻轻地抚着顾良的发丝。
瞧这多听话的人。
他用手捏起对方的下巴，让对方整张脸都露出来。
模样也是极好的，性格也合他的意。
楚二公子闭上眼睛、慢慢低下头，还不等他覆上，却被远处一个声响惊到。
他瞬间踢起石子，石子被握在手中快速掷向发出声响的地方。
“砰”地一声，一只鸟凄厉地叫了起来。
“时候不早了，我先下去”，刚刚的好心情全毁了，楚二公子的威严感又浮上面庞。
他为了能胜任那个位置，连表情也是训练过的，自小因他是庶子便没有受到教育，只能当兄长的陪读。
可那人如何能比得上他，他精通诗书、武艺超群，骑射技艺更是无人能敌。
楚二公子整理了一下衣领便离开了，亭子只剩下顾良一个人。
这一幕被离得极远的顾世镜和凡天收进眼底。
他们在内院的入口处，凡天习得口语，自然知道那两个人在说些什么。
岳国人勾心斗角、气量极狭也是出了名的。
凡天看着那个被石子击中的鸟，心里的冷意不断往上冒。
如今他躲在岳国的时间也差不多了，待得越久越危险，是时候该换一个地方。
凡天刚想抓着顾世镜离开，眼睛不小心瞥到那幅已经画得差不多的画。
亭子半遮半掩的身躯，回眸向外看，似乎已经察觉到外面在偷看的人。
真是没眼见，凡天立刻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刚刚好和下面出内院的顾良对上视线。
凡天瞬间紧绷起来，他特地找了一个极为隐蔽的地方，就是有内力的楚次子也不能发现他们的存在。
结果顾良一笑而过，并没有在意他们的存在。
凡天皱起眉，抓着顾世镜向内院外面的小竹林飞去。
“凡天，你对楚府的路线轻车熟路，把这个教给楚世子吧”，顾世镜将画抚平，然后再轻轻卷起来，宝贝得不行。
“少爷，你去前院坐着，我去去就来”，凡天接过烫手的画后轻步向内院的深处走去。
越往里面走，奴仆越多。
有人见了凡天连忙把人带到世子院。
里面的楚世子苦恼地挤着衣服，明明已经是最大号，却怎么也穿不上。
见到凡天后他索性放弃了，“是镜兄的画吗？”
凡天毕恭毕敬地应是，双手把画承上。
浅褐色的纸一打开，楚世子便被一双眼睛吸引了全部的视线，画面中的人占据了大部分空间，背景留白较多，他虚虚地用手指抚过那双眼睛，感慨了一声，“是阿良的眼神，实在是太像了”
是他从小到大的玩伴，也是唯一一个不惧他身份的人。
凡天听到对方的心声见怪不怪。
这几天无论多惊世骇俗的画，面前这人只会回忆曾经的事，心里居然无放荡的声音，也算是佩服这人的心性，可惜了，识人不清，这认定的玩伴却是来要人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