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所托非人（2）
看着鸾姝痛苦的模样，曾若兰笑的双颊泛起红晕，越发的娇媚，也越发让人觉得可怖。她将手掌展开，一条雪白的丝绳绕着她的食指垂了下来，丝绳的另外一端系着一只小小的铜铃。
曾若兰摇着手中的铜铃，叹道：“真可惜。这丝绳太短了，染红它只要一两滴血就够了，我觉得还不太过瘾呢……”
忽然间，曾若兰的笑声戛然而止。她手中的铜铃竟然“啪”的裂成了碎片，绕在她食指上的丝绳也骤然收紧，向后一带，直接将她的手指掰折了。
都说十指连心，曾若兰顿时惨叫一声，脸色也瞬间变得惨白。她想将绕在手上的丝绳扯掉，不料那丝绳却像有人操控一般，接着又是向后一带，直接将曾若兰的整条手臂都向后掰了过去。
鸾姝惊得呆了，也没注意到自己的脑袋已经不疼了。这时，敖子陵及时赶来，托住她的胳膊，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曾若兰疼的惨叫连连，试图用法术破解那丝绳的束缚，却无济于事。她本想脱口大骂，看到所来之人是敖子陵，已到嘴边的脏话又不由自主的咽了回去。
她挤出几滴眼泪，做出露出个楚楚可怜的神情，颤声道：“你弄疼我了，快放手。你懂不懂怜香惜玉，怎么忍心对女子下那么狠的手？”
不料敖子陵冷笑一声，操纵丝绳又是向后一带，将曾若兰整个人都拖倒在地：“你是无弦阁九大弟子，又怎么好意思对付一个没有修为的普通人？你碰鸾儿一根头发，我就卸你一条胳膊。”
“公子手下留情！”
忽然，只听旁边小径里传来一声疾呼，原来是程秋水赶了过来。他匆匆抱拳一礼，道：“敖公子，无论若兰做错了什么，我先代她向你们道歉了。可她毕竟是九大弟子，也是曾长老的女儿，请你们看在无弦阁的份上放过她吧。”
敖子陵冷冷道：“这事你应该问鸾儿，不该问我。”
“程秋水！你还和他们婆婆妈妈啰嗦什么？快让他放开我！”
曾若兰疼的在一旁大喊大叫，再也顾不得耍心眼。不料程秋水却仿佛没听见她的话一般，只是对敖子陵一拜：“啊，是。抱歉。我该问殿下的。”
他好像无论做什么事，总爱先跟人道歉，就算不是他的错，他也会不好意思。说着他又转向鸾姝，拜道：“殿下心地善良宽宏大量，您看这事可有转圜的余地？”
鸾姝目不转睛的盯着程秋水的眼睛，那双清澈的眸子中只是充满了真挚的歉意，没有掺杂其他任何杂念。鸾姝观察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端倪来，她不想让程秋水看出自己的心思，于是只好作罢，摆了摆手道：“好吧，那就算了吧。”
程秋水这才展颜一笑，抿着嘴露出两个酒窝。他虽穿着男装，但还是更像一个十分腼腆害羞的大姑娘。鸾姝实在无法想象，这样的一个人，会是害她家人的凶手吗？而且他的声音也与在望乡台上听到的相差甚远，是自己又想多了吗？可是柳离轩让自己小心他，那边说明他与真凶一定有联系。
敖子陵终于解开法术，将缠在曾若兰的手上的丝绳松开。只见曾若兰的手指竟直接反向弯折过去，骨节处全是青紫的淤血，那条手臂也脱臼了，耷拉在肩头无法动弹。
曾若兰不断倒吸凉气，脸上的表情都已扭曲，把全身的怨气也一股脑儿的发泄在了程秋水身上，骂道：“你不是总说最看不得男人欺负女人吗？他折断了我的手指，害得我连琴都弹不了了。你怎么这时候连个屁都不敢放了？白亏我爹多年栽培。”
程秋水却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喃喃叹息道：“我一向很尊重女孩子，只可惜有些女孩子的做法，却不值得人尊重。我替你收拾的烂摊子数不胜数，早已不欠你爹什么了。这次若不是大师兄让我来看看，我也懒得管，师妹好自为之吧。”
曾若兰脸都气歪了，咬牙切齿道：“明日琴会，我若无法与人比琴，到时候丢的可是整个无弦阁的脸。大师兄负责主持琴会，只怕他的面子上也不好看吧。”
程秋水若有所思般的点了点头，问道：“所以你想让我怎样？给你找个郎中？”
曾若兰指着鸾姝道：“你让她把我的手治好。”
程秋水皱眉道：“这未免有些强人所难。”
曾若兰道：“你除了大师兄之外，难道还会在乎这个？”
程秋水摇头道：“的确不在乎。”
于是他又对鸾姝抱拳一礼道：“殿下，可否请你治好曾师妹的手？只要你能医好她的手，无论你提什么要求，我都尽力满足。”
敖子陵冷哼一声：“无理取闹，不可理喻。”
他不愿再浪费时间，跟这两个不讲理的人耗下去，拉着鸾姝便往回走，不料却被程秋水拦住。敖子陵沉声道：“你敢拦我？”
程秋水摇了摇头，咬着嘴唇：“不，不敢。方才听了敖公子的一曲《托孤》，我便已经知道自己不是敖公子的对手了。秋水对公子为人也十分敬重，实在不愿出手。只不过为了不让大师兄为难，我还是想请公主殿下为师妹医治，倘若敖公子执意要带走殿下，我也只好拼死试着挽留二位了。”
他说着又向敖子陵揖了一礼，然后从身后取出长琴来，神色说不出的难过：“若有得罪之处，秋水先道一声抱歉。”
“哦？”敖子陵眉峰微挑，笑道：“你就不怕我让姜琰更加难堪？”他说着正欲抬起手掌，却被鸾姝拉住。
她摇了摇头，随后问程秋水道：“你刚才说只要我帮她医手，你什么条件都答应我，是么？”
程秋水颔首道：“不错。”
鸾姝笑道：“那我的要求也不高，只需要你让曾姑娘跟我道歉。”
曾若兰尖声叫了起来：“道歉？休想！”
鸾姝道：“刚才你突然对我出手，还扬言要杀了我，将我制成傀儡，我要你道歉难道不对吗？”
曾若兰恶声恶气道：“若不是你先缠着离轩哥哥，我怎会找你的麻烦？”
“哈哈？”鸾姝不禁失笑：“你的意思是此事因我而起咯？”
“对。”
鸾姝哭笑不得，耸了耸肩，转头对程秋水道：“你看，我的确想给她医手，可她不肯跟我道歉。”
程秋水道：“若兰，道歉。”
曾若兰一怔，脸上像是被人踢了一脚，表情变得十分难看。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我看咱们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我也不需要她医我的手了，都是来参加琴会的，也别伤了和气。”
她说着，转头便想离开，不料程秋水忽然伸手拦住她的去路，又道：“若兰，道歉。”
曾若兰恨恨道：“你可还会说一句别的话？”
程秋水道：“明天你若弹不了琴，大师兄会很苦恼。”
曾若兰尖声道：“凭你也敢命令我？别忘了你有今天是受谁提携？！”
“那可就别怪我出手了。”说着，程秋水又将怀中长琴亮了出来：“道歉。”
曾若兰骇的倒退一步，若拼实力，她是绝对打不过程秋水的。此刻局势反转，变成了二对一，曾若兰不愿吃亏，于是咬着牙翻了个白眼，随后半天才没好气的从牙缝中挤出了一句“对不起”。
鸾姝故意装作听不见的样子，问敖子陵道：“啊？你刚才听见什么声音了吗？”
敖子陵也不禁忍俊，十分配合的摇了摇头道：“没有，我什么都没听见。”
程秋水也道：“若兰，好好向公主道歉。”
曾若兰脸色发白，自己种下的恶果，终究还是要被自己吃下。她极不情愿的走到鸾姝面前，故意十分大声道：“对不起。”
鸾姝皱着眉头，捂着耳朵，也大声回道：“好！好！姑娘真不愧是修仙之人，中气果然十足！我耳朵虽不聋，但也差点被震聋了。”
原本一直神色严肃的程秋水，竟忍不住“噗嗤”一声被逗笑了。鸾姝瞧着他的笑容，只觉得那个她喜欢的“程姑娘”又回来了。另外一边，曾若兰脸上的颜色倒是也更加有趣了。
鸾姝道：“来吧，把你的手给我。”
曾若兰乖乖将手伸出。只见鸾姝托着她的手，正面看看反面看看，摸了摸又揉了揉，然后忽然捏住她的手指用力一拽。曾若兰发出一声惨叫，猛地将手缩了回去，怒道：“你想干什么？！”
鸾姝笑道：“给你正骨啊，你再看看你的手，是不是已经好了？”
曾若兰低头一看，又活动了一下手指，果然已恢复如常。
鸾姝又道：“其实子陵根本没有把你手指折断，你要是找别的医师来看，说不定他们对你会更温柔一些。”
曾若兰冷笑：“好啊，你等着。今日之耻我以后会算清的。”
鸾姝也笑：“那得看你本事了。”
曾若兰又是冷哼，扭身便走，程秋水则对鸾姝二人躬身一礼，表示感谢。经过程秋水时，曾若兰忽而低声恶语道：“别以为你做这些，大师兄便会看上你这万人骑的腌臜贱奴。”随后呵呵笑着，终于离去。
有那么一瞬间，鸾姝觉得程秋水的肩膀似乎抖了一下。但他抬起头来时，脸上却仍然带着温和的笑意：“殿下与公子好生歇息，秋水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