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梅姨来访
刘畅决定继续对这一世的自己好一点。
他准备先去西大街解决他的消费“任务”。
但对逛街并不热衷的他,打算快点完成“任务”。
他走进积家手表店——上一世自己的好几块表都是它家的。
“上厕所从后面绕!”
一个电棍挡在了刘畅和柜台之间,虎背熊腰的保安拦住了他的去路。
“我不内急。”
刘畅这才想起自己还是那身工装加绿色民工鞋。
他突然觉得挺好玩儿的:
要是我就穿着这一身行头,出入各家奢侈品店,一共会遭到多少白眼呢?
“这里是卖表的。”保安还是拦住他不让进。
“我眼不瞎。”刘畅幽幽地说。
保安好像有些进退两难,但又没有明文规定此店“民工勿进”,或者“没钱不准参观”。
他放下电棍,一脸不屑地把眼睛看向了别的方向。
意思是,哦我懂了,又是一个来看热闹的穷鬼。
“穷鬼”信步来到柜台前。
而柜姐远远地站着,像是足下生了根似的,根本都不看他一眼。
刘畅前世最喜欢积家的手表,低调,有品。
前世的他戴的几款多是8万多左右的腕表,于是此刻他把目光放在了一款43万的“双翼系列月相日历白金腕表”上。
就它了。
他敲了敲柜台。
没人应。
他又敲了敲柜台。
保安把电棍捏到了两只手里,柜姐则像一个蜗牛一样慢慢凑了过来。‘
“看看这个。”
虽然极不情愿,但柜姐还是一言不发地把那40多万的腕表拿了出来。
像供一个珍宝一样,她把它小心翼翼地放在一个黑丝绒的软布盒子里——距离自己非常近,距离刘畅非常远。
刘畅心里好笑。
他只能伏下身子,从柜台那一边“抢”过手表,直接戴在了自己腕上。
“哎!你可轻点!可贵了!”
保安快速上前两步,站在了刘畅身后随时准备行动。
这一次刘畅真的笑出了声:
“哟,原来小姐不是哑巴啊。”
腕表不错:表盘大小合适,皮带软硬适中。
刘畅离开柜台,朝收银台走去……却被保安一把抓住。
刘畅扭过头来,直视保安:
“怎么,你家东西是非卖品?”
保安犹豫片刻,刘畅扯回了属于自己的工装,他走向收银台去。
“先生,这款表是43万2千八百元。”
收银台的小姐故意把“万,千,百”三个字说得很清楚很大声。
她生怕眼前这个民工大哥把43万看成了43块。
“哦,”刘畅一面拿出银行卡,一面顺水推舟道:
“我还以为是43块呢,只好刷卡了。”
保安的站位,已经近得像是贴在了刘畅身上。
而柜姐则是在手机屏幕上打出了110,只等着拨号。
收银台小姐无语了——那算了,给他刷吧,反正余额不足的提示会彻底打醒这位民工大哥……
“请您确定金额。”收银台小姐把写着432800这一串数字放到刘畅眼前。
刘畅眼也没抬一下就输入了密码。
在收银小姐的震惊下,银行收银条竟然像流水一眼丝滑地打印了出来!
根本没有“余额不足”这一回事。
在震惊中,保安像是石化在了原地。
柜姐也两眼圆瞪——这种奇葩事,足够她吹一辈子牛了!
在积家所有工作人员的沉默和震惊中,刘畅直接把腕表戴在手上,手插进肮脏破洞的工装裤里,径直走出了店铺。
刘畅这头才刚走出积家,那边就跨进了爱马仕的大门。
才刚给一身风衣西裤外加休闲鞋的“老钱风行头”付了款。
刘畅的破烂诺基亚就响了。
来电是个陌生号码,接起来却是梅姨——父亲的第二任老婆。
“畅畅啊,姨想见见你,你在哪儿?姨来找你!”
刘畅皱了皱眉,方才在群里是没见这梅姨说话来着,但她找自己,从来都不曾有好事。
刘畅一抬头,看见爱马仕对面正是一家喜来登,便随口一说:
“西大街喜来登一楼大厅。”
“喜来登?那个酒店?”梅姨听上去对刘畅报出的地址感到不可思议:
“……那好的……别点吃的,你姨不饿,你也别点哦,那里面的东西死贵了!姨回头给你带好吃的。”
带好吃的?
刘畅挂上电话,嘴角上扬:
这铁母鸡如梅姨,要给我带好吃的?
那么这场会面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刘畅在喜来登一楼大堂的大理石地板上踩出一长串脚印。
然后在靠窗的咖啡桌旁坐下了。
他刚吃完饭确实不饿,于是什么也就真的什么都没有点。
保安刚走过来想下逐客令,就看见那“民工大哥”抬手看了看腕上的金表……
于是便又犹豫着退到了大门口。
不一会儿,梅姨出现了。
比她平时打扮得朴素多了——一套阿迪运动装。
这在平时穿金戴银的她身上也就是“倒垃圾着装”。
来到喜来登大厅咖啡桌边,梅姨一脸堆笑地把一盒伊犁牛奶,一盒农妇山泉的橙子往桌子上一放。
刘畅抬眼皮一看:哟,铁母鸡果然拔毛了?
不对,那箱子上面一层落灰出卖了它们的来处——这怕是梅姨给自家买多了吃不完的陈货。
梅姨坐下来,一张口,就差点让刘畅笑出声来。
她说:
“畅畅呀,姨听说你病了,姨家里也没有什么钱,你爸爸炒股把钱都败光了,现在都负债了几百万了!”
父亲炒股负债?
那是没可能的事。
刘畅再怎么好几年没有进过父亲家的门,也不可能不知道父亲最痛恨的就是炒股。
在他眼里,什么炒股的,炒期货的,炒基金的,全是一帮不务正业,投机取巧的烂人。
而父亲最看重的,就是用劳动换钱——“出一份力吃一口饭,这才是做人。”
想到这里,刘畅又有些哑然失笑。
作为前世“金融精英”的他,当然知道这种观点是标准的认知过低。
父亲的低认知,也正是导致这一世的自己投身建筑行业,出卖体力而非用脑子赚钱的原因之一。
刘畅心里想着,而眼前的女人自顾自地继续说着:
“所以呀,畅畅,我听说你得病了,而且是……治不好的病……姨就最知道你懂事了,姨希望你能……”
张口一个姨闭口一个姨的女人,突然顿了顿,然后从运动外套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纸,一支笔和一小盒红色印泥:
“在‘放弃房产声明书’上签个字。”
什么?
刘畅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父亲的房产,虽然不大,但是位于魔都好地段,怎么也要值个千万上下。
如果父亲去世,那就这套房就是刘畅和梅姨各自一半继承。
而他虽然和父亲近期没有来往,但父亲也不至于让他主动放弃属于他的财产——特别是在他以为自己“生了重病,需要用钱”的情况下!
而这个梅姨拿来两盒家里吃不下的牛奶和水果,就要自己主动放弃几百万的房产?
只因为她害怕自己提出让父亲卖房救命?!
“这是我爸的意思?”
刘畅明知道不是,但他就是忍不住问问。
哪知那梅姨还生气了:
“畅畅啊,这就是你不尊重梅姨了啊,虽然我不是你妈,但是也是你爸的合法夫人,我有权做这个决定。”
谁给你的权利?刘畅忍不住想问:
是阿迪运动套装给你的权利吗?
真是太搞笑。
“畅畅啊,不是姨说难听话,你这病姨也查了,是治不好的,就算是你爸把房子卖了,拿他的那一半给你治病,可你也知道治不好啊,钱花了,你还是活不了么不是!还不如现在把字签了,给活人留条生路!”
哟,说得还怪有逻辑似的。
用词比律师还严谨,还强调着“卖了房花你爸的那一半治病”。
可死人给活人留条生路,就是这么留的吗?
提前算计丈夫和其儿子的财产?
梅姨之所以能这么嚣张跋扈,还不都是看着这一世做建筑工的自己——木讷又老实,懂事又自觉吗?!
刘畅一股火直冲脑门而去。
看着眼前已经拟好的房产放弃书,上面的文字措辞像模像样,就连签字笔和摁手印的红印泥对方都给周全好了。
他咬了咬呀。
当众骂人不是他刘畅的属性。
而当众骂女人更不是。
他尽量隐忍着,说:
“放不放弃房产,这是有继承需求的时候才谈论的话题。我爸还没死呢!等他死了你再说吧!”
说完便把字条揣到了自己的工装衣兜里。
而在伸手拿字条的那一瞬间。
他的积家手表快速地展露了一下。
梅姨的神情由生气迅速转为了敏感地疑惑。
趁着她发楞的当儿,他快速起身离开了咖啡角,穿越大堂,领着一堆爱马仕的袋子朝酒店前台走去。
然后冲着一脸鄙夷的前台小姐说要开一间总统套房。
当小姐在震惊中接过刘畅递过去的银行卡时。
那总算是“反应过来了”的梅姨,迅速冲到酒店前台。
她直接找到挂着“大堂经理”胸牌的男人,压低声音说:
“别相信他的银行卡!他的手表是假的!爱马仕的袋子也全是假的!”
尽管她已经竭力压低声音了,但原本就安静的大堂上下仿佛一个回音壁。
她说的每一个字,都被刘畅听得清清楚楚,也包括前台小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