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病房
刘彩虹尖叫：“这是我儿子，我心里有数，你赶紧把救护车取消了，我家没钱给他看病！”
她做惯了粗活，手上力气根本不是渝川能比的，眼看手机要被抢走，渝川咬牙，用尽全力将手机往远处一摔——
“砰”的一声巨响，翻盖手机撞在墙上，四分五裂。
刘彩虹动作顿住。
她没想到看似柔弱的少女会做出这么激烈的举动，一时停了手，低声咒骂：“这可不是我弄坏的啊，别想找老娘赔。”
没有理会摔远的手机，渝川一字一顿：“医药费我会出，不用你操心，你不要再——”妨碍我。
“妈，什么声音？”
渝川的话被一个男童声音打断。
两人看过去，才发现卧室门口站了个胖嘟嘟的男孩，正揉着眼睛往屋里看。
刘彩虹跨前一步，挡住了屋里的一片狼藉，干笑道：“心宝啊，你醒了，来来先去洗漱吃饭——”
她推着霍心宝往水房走，霍心宝挣扎着回头：“妈，家里来人了？”
“没来人，路过的！你先去洗脸，出来吃妈妈做的油煎包！”
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渝川脱力般跌坐下来，忍耐很久的泪水终于决堤。
救护车来得很快，霍渊被担架抬到了车上，渝川紧随其后上了救护车。
筒子楼住得都是相熟的街坊，邻居们听见动静出来看热闹，围着救护车窃窃私语。
霍家那些腌臜的过往不算秘密，筒子楼又不隔音，在屋里大声说几句邻里都听得一清二楚。
因此大多知道霍渊在他们家是个什么处境，如今看到救护车来了，不少中年妇女开始嘀咕。
“霍家这两口子下手也太狠了吧，我刚看小渊的脑袋上全是血！”
“谁说不是啊，明明大儿子长得帅，学习又好，他们非把那个小胖子当宝贝！”
“要我说去年那事儿根本就不是小渊的错，他们就是蠢货，才把火都发到小孩身上。”
“谁说不是呢。”
刘彩虹背着霍心宝的书包走下来，正要送宝贝儿子出去上学，就听见楼下的苏婆和几个街坊凑在一起，对着她指指点点。
刘彩虹火气一下就上来了，撸起袖子就去和几个大妈理论。
“死八婆，骂谁蠢货呢，你们这群嚼舌根的臭□子，看老娘不撕烂你们的嘴！”
几人瞬间扭作一团。
霍心宝被吓到了，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筒子楼下的混乱渝川一概不知，救护车到医院之后，霍渊很快被推进了急诊室。
手术室外的红灯亮起，渝川绞着手指站在门外，慌乱的心跳完全无法压制。
无数念头在脑海盘旋，她甚至恐惧的想，是不是因为她这只蝴蝶扇动了翅膀，才导致霍渊受了这么重的伤？
胡思乱想间，手术室的红灯倏地灭了。
有医生推门出来：“家属在哪儿？”
渝川连忙起身，捏着裙角走近：“医生，霍渊他怎么样了？”
“已经脱离危险了，住院观察几天，没有问题的话就可以出院了。”
医生指指楼下：“家属去把费用交了吧。”
等忙完缴费住院的全部流程，霍渊已经被转移进了普通病房。
渝川坐在病床旁边，看着输液袋里的药水一滴滴落下，悬了一个上午的心终于落回了实处。
她趴在病床边，克制地将头发轻轻挨在霍渊的手臂上，伸出食指，蜻蜓点水般拂过扎着针的手背。
霍渊睁开眼，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他恍惚以为自己还在梦中，怔愣片刻，才观察起四周的环境。
鼻腔充斥着医院消毒水的气味，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手臂牵动输液管，渝川猛地抬起了头。
四目相对，空气一瞬间凝滞。
还是渝川先回过神，快速直起身，小声说：“霍同学，你醒了，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霍渊摇头：“这是……？”
渝川连忙解释，三言两语道清了事情的经过，捏着袖口有些局促地垂着头。
她知道，此时的她和霍渊并不熟悉，关系也没亲密到登门拜访的程度，自己的举动在霍渊看来一定非常奇怪。
渝川无法解释，只能绞着衣摆装鹌鹑。
意外的是，霍渊并没有深究此事。
他低声道了句谢，掀开被子就想下床。
渝川连忙阻拦：“吊瓶还没挂完，先别乱动。”
“……”
霍渊抿唇，犹豫了一下，诚实道：“我想去卫生间。”
渝川脸颊瞬间爆红，她手忙脚乱地站起来，拖动输液架：“啊，啊！好的！抱歉！”
出门后，霍渊直下一楼，去窗口查询了自己这次的医药费。
他前额的伤口缝了七针，原本不算太严重，只是因为拖着流了一晚上的血，才造成的晕厥，医药费不算贵，但也有小几百。
霍渊把票据收好，在心里算了算自己攒下的钱，确定能一次还清，这才上了楼。
那个新转来的小姑娘还坐在病房里，双手规规矩矩搭在膝盖上，像是个认真乖巧的小学生。
霍渊眼中有流光一闪而逝，他推开门，如预期一般，看到了渝川瞬间亮起的双眼。
医生原本建议观察几天再出院，但霍渊坚持自己已经没事了，渝川也不好插手，只收拾了他的药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今天谢谢你，”出了医院，霍渊接过渝川手里的药袋，“你回去上课吧。”
渝川知道套近乎这件事不是一蹴而就，因此乖乖应了。
站在路边打车时，她没忍住问：“霍渊，你们家……”为什么对你这么不好？
话刚一出口，渝川就后悔了，余下的字眼艰涩卡在喉咙，不上不下。
她懊恼地捶了下自己的脑袋，恨自己嘴巴太快。
明明已经重生这么多天了，渝川内心还是无法将他们的关系调到陌生状态。
前世的亲昵太过刻骨，见到霍渊，她就会忍不住靠近。
可这样的行为，在此时的霍渊看来，或许太过逾矩了。
这不是一个刚认识一天的人该问的话。
眼看出租车来了，渝川猛地挥手拦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奔上了后座，招呼道：“霍同学，我先走了，学校见！”
出租车喷出一股黑色的尾气，在霍渊还没反应过来前，绝尘而去。
霍渊：“……”
他忍了忍，没忍住，轻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