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再见范万三
至于冯同恩找“范万三”究竟要干什么，马参军并不关心。
左右不过是一介商贾，他帮这些二世祖们干一些欺压良善的事儿也不是第一次了……
招呼一声，马参军唤来吏员，把冯同恩关于“范万三”的描述给吏员详细地复述了一遍，嘱咐他立即安排下去，派人去寻找。
吏员麻利地记录好，告一声罪就匆匆出门去了。
事情说完，马参军和冯同恩又不咸不淡地聊了一会儿。
期间，马参军的目光不时投向一旁的吴舟，显然对于他的身份颇为好奇，但是出于官场老油子的谨慎，冯同恩没说，他也就没有多嘴去问。
喝完了一杯茶，吴舟两人就起身告辞了。
马参军亲自将二人送离值房，三人在值房门口互相施礼道别。马参军承诺一旦找到“范万三”，会立刻差人告知冯同恩。
两人没走多远，马参军仍站在原地目送着他们，之前的那名吏员却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
吴舟好奇地转头望去，只见那名吏员正站在马参军面前，压低声音向其汇报着什么。
“此事当真？”马参军惊讶地高声问道，语调明显上扬了几分。
吏员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这一下，冯同恩也听到了动静，同样好奇地转头看向马参军。
马参军抬头看过来，急声开口：“二位公子请留步！”
说完，他又紧走了几步，来到二人面前，继续说道：“二位公子，那个‘范万三’已经找到了。”
冯同恩闻言顿时一喜，哈哈大笑道：“马参军果然了得，如此迅速便找到了。”
一旁的吴舟却是眉头微微皱起，他心中暗自思忖，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从马参军安排人去寻找“范万三”到现在，仅仅过去了一盏茶的工夫，时间实在太过短暂，这不符合常理。
况且，方才那名吏员禀报之后，马参军的语气显然充满了惊讶，这无疑表明找到‘范万三’的缘由必定不正常。
不出所料，马参军面露难色，有些迟疑地说道：“这‘范万三’嘛，确实是已经找到了，只不过……”
冯同恩也察觉到了不对，皱眉问道：“如何？！”
马参军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只不过这‘范万三’乃是刘少尹着人缉拿的人犯，如今正被关押在府衙大狱之中。”
京兆府衙门，京兆尹是最高长官，下设少尹两名，是京兆尹的副职，马参军说的这个刘少尹，显然是与冯同恩姐夫李思平级的另一个京兆少尹了，也是马参军的顶头上司。
所以，马参军得知“范万三”是刘少尹着人缉拿的人犯之后，才会如此为难。
对于他这个小小的法曹参军来说，李少尹是少尹，刘少尹同样是少尹，不管是得罪了哪一方，他都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他现在只希望冯同恩能够理解他的为难，自己去找刘少尹沟通。
冯同恩听到马参军说“范万三”是正在羁押的人犯后，也愣了一下，目光转向了吴舟。
吴舟皱眉问道：“马参军，府衙大狱中的这个‘范万三’可是我们要找的那个？”
马参军点了点头，说道：“此人面貌、衣着与方才冯公子所言一般无二，应当就是同一个人。”
“那可知刘少尹为何要缉拿他？”吴舟继续追问道。
马参军犹豫片刻后，还是开口道：“据吏员所言，这个范万三与人交易丝绢，收了货款却交不出货，且拒不退还货款，乃是个招摇撞骗之人。”
吴舟再次开口：“可否让在下与这个范万三见上一面？”
“这……”马参军面露难色。
刑狱之事本就是由法曹参军主管，按理说安排吴舟两人与范万三见上一面不过是举手之劳。
可这个人犯是刘少尹着人缉拿的，而让他帮忙找人的冯同恩又是李少尹的小舅子，一时间他也弄不清楚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猫腻，所以他不免有些犹豫。
马参军的目光转向冯同恩，意思是让冯同恩出面找刘少尹或者李少尹说一下。
冯同恩自然明白马参军的意思，点了点头说道：“马参军放心，本公子这就去找刘少尹。”
“不用了同恩。”吴舟淡淡开口，然后他目光转向了马参军，自我介绍道：“马参军，在下吴舟，与这范万三有些渊源，还请马参军行个方便。”
马参军看向吴舟的眼睛陡然睁大，马上又反应了过来，毫不犹豫地弯下腰，恭敬地行礼道：“下官马士钿，见过小公爷！”
吴舟见状，亦微笑着还礼道：“马参军不必多礼。”
勋贵子弟，一般都会被授予武散官，吴舟是正六品上的昭武校尉，冯同恩是正八品上的宣节校尉。
马士钿作为京兆府的法曹参军，其官阶为从七品上。
面对冯同恩，由于马士钿的官职较高，若自称为“本官”，难免会给人一种公事公办的生硬感觉，因此，他选择以“老夫”自称，并直呼冯同恩为“冯公子”，如此一来，不仅拉近了彼此的距离，更增添了几分亲切感。
然而，当面对比自己官阶更高的吴舟时，他就马上规规矩矩的自称“下官”，以此表明自己谦逊的态度。
这种官场老油子，已经谨小慎微到了骨子里，每一个细节都让人挑不出毛病。
吴舟的身份给了马参军充足的理由，他不再有任何犹豫，躬身虚引，开口说道：“小公爷，冯公子，这边请！”
待二人点头后他便当先一步，亲自带领着两人朝着府衙大狱走去。
不过是盏茶功夫，三人就来到了牢狱门口。守门的狱卒远远看到马士钿后，立刻快步迎上前去，躬身施礼，殷勤地说道：“大人，您怎么到这大牢里来了？”
马士钿没有理会狱卒的殷勤，只厉声问道：“少废话，邵四海呢？”
狱卒察觉到马士钿的神色异常，立马正经起来，赶忙回答道：“邵头儿正在里边审问人犯呢！”
马士钿听到狱卒的话，心中顿时一急。通常情况下，只有上头特别关照的重犯才会劳动牢头亲自审问。此刻正在接受审讯的，大概率就是那个范万三了。想到这里，他急忙催促道：“去！快去让他住手！叫他马上来见本官！”
狱卒也不敢耽搁，答应一声，就飞快往牢狱中跑去！
马士钿这才转身看向吴舟二人，说道：“小公爷，冯公子，这范万三恐怕……”
吴舟微微颔首，表示理解，轻声回应道：“咱们先进去看看吧。”
“也好，请两位跟我来吧。”马士钿略微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率先迈步朝牢狱内行去。
没走几步，三人迎面碰上了匆忙赶来的牢头。不等牢头说话，马士钿便急声问道：“范万三呢？”
牢头儿见上官惶急的神色，立马就察觉到了异样，于是磕巴着回答道：“在……在里头……”
马士钿再次急声询问：“怎么样了？”
牢头儿说话愈发磕巴：“刚……刚刚……开始‘松皮儿’……”
牢头儿的意思是刚开始动手，也就是打了几鞭子，马士钿暗自呼了一口气：“快带本官前去！”
“是，是，小的这就带您过去！”看马士钿的神色，牢头儿也不敢怠慢，立即转身带着几个人继续往里面走去。
吴舟见到范万三的时候，他的裘衣和外袍都已经被扒掉，只穿着单薄的里衣，双臂张开被紧紧捆挂在架子上，胸前有几道红色的鞭痕，鲜血正不停地从伤口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