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危局破除
承圣皇帝愤怒的声音在紫宸殿里回荡，随侍的宫女和太监们惊恐万分，身体颤抖不止，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生怕稍有不慎便会触怒龙颜，招来杀身之祸。
葛天晓拼命地压低身子，几乎快贴到地面上了，只希望自己恭顺的态度能够让皇帝减少一些怒火。
赵关明知道该自己说话了，他主管户部，葛天晓不仅是他的下属，还是他的忠实拥护者，更是他用来牵制右仆射朱书静的得力棋子。
无论如何，他都必须保下葛天晓，不能让户部大权旁落。
虽然皇帝不太可能因为这件事而直接处死葛天晓，但如果真的让皇帝盛怒之下免去葛天晓户部尚书的职务，那朱书静一定会在户部尚书的人选上有所动作，一个不好被朱书静的人上位，那户部的掌控权还真就不好说了。
赵关明抬起头，神色凝重地开口道：“陛下息怒。葛尚书虽有过错，但其任职期间多有建树，还望陛下看在葛尚书多年苦劳的份上，对其从轻发落。”
“此外，依老臣之见，云州前线虽然形势紧迫，但吴大将军乃当世名将，或许已有应对之法。老臣以为，当务之急是着户部立即筹集粮草再度启运，以便尽早缓解前线燃眉之急。另，当即刻传旨云州刺史，着其迅速筹集粮草运往前线，务必确保大军供应。”
“待前线局势明朗再做打算，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赵关明说完，谷贤武也紧随其后：“陛下，臣以为左仆射所言极是！葛尚书为官多年，一直兢兢业业，且云州战事还需要户部大力支持，请陛下容葛尚书戴罪立功！”
“且老臣与左仆射所思一致，云州急报只说粮草被烧毁，并未提及靖安公如何应对。若是他人领兵，老臣亦要劝陛下下旨令大军退守云州，可靖安公领军之能非常人可比，未必没有转危为安之策。”
“依老臣之见，还是等到前方战局趋于明朗之后，再来商议后续的对策更为妥当。”
谷贤武和葛天晓皆是赵关明的亲信，两人天然就是同盟关系。
当日在朝堂之上，他公然质询葛天晓，不过是碍于自己兵部尚书的身份，必须在百官面前为兵部出头罢了，纯粹是做戏给人看而已。
此刻在皇帝面前，他就没有必要装了。
当今圣上可不是什么昏聩之辈，对于朝堂之事洞若观火，而且对于臣子间拉帮结派，继而勾心斗角之事更是心知肚明，甚至还乐见其成。
毕竟只有当臣子们争执不下时，才会来寻求他这位皇帝的裁决，然后他高坐皇位之上使用平衡之道，就能稳稳掌控整个朝堂。
承圣皇帝待赵关明和谷贤武说完，方才冷哼一声说道：“赵爱卿和谷爱卿才是老成谋国之言！这朝堂众臣怕都是太过安逸了，一个个皆成了胆小怕事之辈竟。葛天晓，朕且问你，若是有人动手打了你，而后再道歉，你是否还会还击呢？”
朝堂之上，尽是人精，葛天晓瞬间就明白了皇帝发怒的真正缘由。
原来是自己没有猜透圣上的心思，跟那些堵在宫门口的大臣一般，劝谏皇帝下令撤军，并与南越讲和。
他心念电转，诚恳答道：“回禀陛下，老臣自然会还击。”
承圣皇帝接着开口：“哼！别人打你，你倒是晓得回击。那南越犯我云州之地，现在被打退了，想要议和，朕就要与他议和吗？难道我大夏无人了吗？！”
三人齐声道：“臣惶恐。”
承圣皇帝再次拍案怒喝：“南越不过弹丸小国，竟敢悍然犯我大夏边境，真是不知死活！朝堂之上，衮衮诸公，无一不是饱学之士，以武止戈的道理都不明白，只会劝朕与之议和，简直是昏聩至极！还大言不惭说要彰显大夏上国风范，彰显朕圣明仁慈！我大夏是不是上国需要南越来评价吗？！朕圣不圣明需要南越来评价吗？！”
三人再次齐声道：“臣等惶恐！”
“知道惶恐就好！大军粮草被毁，若是朕此时立刻与南越议和，那别国会怎么看朕，怎么看我大夏？那些被残害的边镇百姓会怎么看朕？南越既挑起事端，那就打，狠狠地打，要将其打疼、打怕，彼时所有人都会知晓我大夏不好惹，才会不敢再轻启战端，我大夏百姓才能免受兵祸！”
“赵爱卿，知会南越使臣，议和之事就此作罢，朕要他们请降！”
“尔等知晓该当如何了吧？！”
承圣皇帝声音威严宏亮，重重砸在三人心头。
“是，臣等明白！”三人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既然如此，那便起身吧。”皇帝语气恢复了平静。
“谢陛下！”三人先是向承圣皇帝磕头拜谢，然后才缓缓起身。
承圣皇帝端起面前茶杯，用杯盖轻拨了几下，轻呷了一口杯中茶水，方才不紧不慢地开口询问：“葛天晓，不妨说说，对于你犯下的罪过，朕究竟应当作何惩处呢？”
葛天晓连忙再次跪伏在地，高声回应：“回禀陛下，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不管陛下如何处置老臣，老臣都毫无怨言！”
承圣皇帝再次轻呷一口杯中茶水，语气恢复森冷：“哼！若非赵爱卿和谷爱卿为你求情，朕定不会轻饶于你！这次朕就暂且留着你，但亦不可不罚，就官降一级留用，由你全权负责云州前线补给事宜。且看你表现如何，若是再犯下大错，朕定斩不饶！”
葛天晓叩头如捣蒜，信誓旦旦地许下承诺：“谢陛下隆恩！老臣定不负陛下所托！”
听到承圣皇帝只是给葛天晓官降一级，并没有拿下他户部尚书的官职，在场三人心中均了然——这是做给那些在宫外请见的大臣们看的。
不出意外的话，这里的事情很快就会传出去，有葛天晓这个活生生的例子摆在眼前，那些官员若还想要继续上奏的话，恐怕就得先仔细斟酌一番了。
赵关明和谷贤武对视一眼，彼此都松了一口气，也施礼道：“陛下圣明！”
“平身吧！”承圣皇帝摆了摆手说道。
“谢陛下隆恩！”葛天晓再次跪地叩谢之后，方才起身站立一旁。
“尔等速速……”正当承圣皇帝准备吩咐三人依计行事之时，突然间一名小太监神色慌张地飞奔而入。
洪安见状，正欲斥责这名不守规矩的小太监，却听他一边往这边跑，一边高声喊着：“陛下，云州急报！陛下，云州急报！”
直至奔至御前，小太监方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高高举起一个小巧的竹筒。
洪安顿时住了嘴，他深知皇帝同样担忧着吴雍是否有妥善的对策，如果真如众人所料，那么他们将不得不放弃当前的大好局势，退守云州。
现在传来了前线的消息，不管好坏总算是有了一个结果。
洪安赶紧走上前去，从小太监手中接过竹筒，恭敬地呈递到承圣皇帝面前。
紫宸殿里的众人都十分紧张，目光紧紧锁定在承圣皇帝手中的那个小小的竹筒之上，恨不得能生出一双透视眼，好早点看到消息。
承圣皇帝首先仔细查验了竹筒封口处的标记，确认无误后，方才拿起摆在御案上的一把小锥子，小心翼翼地挑开竹筒封口，从中取出一卷丝绢迅速展开。
丝绢不过巴掌大小，写不下多少字，所以承圣皇帝十余息便看完了，但这短短的十余息时间，对于殿内众人来说，却极为漫长。
“啪～”承圣皇帝忽地一拍面前御案，霍然站起身来，开怀大笑道：“好好好！这才是朕的肱股之臣啊！”
殿内众人见皇帝如此表现，心头悬着的那块巨石瞬间落地，这条消息必定是个天大的喜讯。
众人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都涌起一股强烈的好奇，很想知道吴雍究竟是如何化险为夷的。
就连一向对政事避之不及的洪安，此刻也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目光不由自主地向那块丝绢瞥去。
好在承圣皇帝并未陶醉于喜悦之中不能自已，很快便是回过神来，笑盈盈把手中丝绢递给洪安，并吩咐道：“诸位爱卿也一同看看吧。”
洪安小心翼翼地接过丝绢，然后迈步走向下方，将其传递给站在最前方的赵关明。
一边走，洪安偷偷瞄了两眼，瞥见了“大捷”、“吉州府”等字样，他猜测应当是吴雍不但解决了粮草问题，还取得了什么大捷。
想想也知道，就连刚刚还被骂得狗血喷头的葛天晓也变回“爱卿”了，承圣皇帝有多高兴就可想而知了。
赵关明拿过丝绢，与葛天晓、谷贤武一起迅速浏览起来。待他们读完丝绢上的内容，三人皆面露惊愕之色，面面相觑。
原来，敌军在烧毁吴雍大军大部分粮草之后，也是以为吴雍会率军撤退至云州，于是便放松了警惕。
没想到吴雍反其道而行之，没有任何犹豫地整军拔营，全军出击，绕路奇袭了南越吉州城。
吉州城乃是南越吉州府的主城，万象、依工就是吉州府的两个县城，拿下了吉州城，抢下城内存粮，军粮问题自然就迎刃而解了。
由于吉州城完全没有防备，而且吴雍亲自出手，破开城门，大军长驱直入，天还没亮就打下了吉州城。
最先回过神来的是赵关明，他激动得再次跪地，高声喊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陛下洪福齐天，自有天佑，前线之危解矣！”
葛天晓和谷贤武见状，也连忙跪倒恭贺。
恭贺之后，赵关明再度出言提醒：“陛下，前线危局虽解，但粮草供应一事绝不能再出差错！老臣以为，户部再拨粮草之事不能变，可将粮草存于云州，以备不时之需！”
承圣皇帝也觉得赵关明说得有理，便让三人依计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