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前线急报
对于官员们来说，年节不仅仅是一年中最长的假期，更是和上官拉近关系的最佳时机。
在这个特殊的节日，去上官府上拜年总不能两手空空，带上一稍显厚重的新春贺礼，那也只是表达一下对上官的尊敬，断然不会与行贿扯上什么关系！
即便是再刚正不阿的官员，也无法拒绝下属年节时候的走动，毕竟自己也免不得在年节时候去上官那里走动一下，否则就是不近人情，定然为官场所不容。
以吴雍的身份地位，已经不需要去各府之间走动了。
但是由于吴雍不在圣京，吴舟就得去各位长辈那里拜访一下，这就是人情世故。
吴舟按照管家列出的名录，带着一份份礼物走动于各位大佬府中，为吴家维系着与大佬们的情分。
许多官员以及吴雍的下属显然也不会忘记这位位高权重的郡公，纷纷来到吴府，并送上厚礼。
吴舟若是不在府中也就罢了，由吴全代为收下礼品即可。倘若他恰好走动回来，那就必须代替父亲接待那些够份量的官员，否则就是对他们的不尊重。
先是皇宫里的各位长辈，然后是勋贵里的长辈，再然后是三省大佬，最后是六部尚书，吴舟“十步成诗”、“一跃入七品”的事情已经传开了，到哪里都是巴拉巴拉一通解释。
对于他亘古未有的连跳两级，大家虽然都觉得不可思议，但事实摆在眼前，也容不得他们不信。
这个年节，吴舟过得十分“充实”，即便是这样，吴舟每天早上必须的“挺刺”环节，他一天都没有落下。
虽然大部分官员都在放假，但是朝廷依然不会停止运转，各个衙门都会安排人员值守，或者有特殊使命的官员还要继续完成自己的差事。
这不，大理寺卿付元瑾就摊上了这种倒霉事——云州军粮迟运一案乃是圣上钦点要大理寺严加查办的重案，作为大理寺最高长官的他自然是责无旁贷，要亲自查办。
虽然不会耽误管家代他收下孝敬，也能由管家去上官那里走动，但是很明显许多事情是管家代替不了的。例如向上官汇报一下自己积极上进、勇于挑战自我、想要加一加胆子的意愿等等，这些都需要他面对面与大佬们沟通。
可军粮迟运一案让他无暇他顾，付元瑾的心中不免有些窝火。更让他窝火的是，这个案子竟然还出现了岔子——李升元在大理寺狱中自缢身亡了。
付元瑾在朝堂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深知官场险恶，能坐到九卿这样的高位，自然也是经历过无数明争暗斗才得来的。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云州军粮迟运一案背后必然有朝堂大佬的影子，不然凭李升元那点儿能耐，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把军粮压着十天不发，更别说还打算一直拖着不动弹了。
很显然，这就是有人故意要给吴雍下绊子呢。亦或者是想要给吴雍传递一个及时收手的信号，让他知道朝中有人不希望他再继续阻挠南越议和了。
因此，付元瑾虽然第一时间拿下了户部度支司郎中任谨言、仓部司郎中李升元并将二人分别关押于大理寺狱中，却是并没有着急审问，而是先围绕二人展开调查。
为啥？因为付元瑾心里有数得很，这会儿着急上火地审他俩没啥用，倒不如先围着这俩人好好查一查，看看究竟是哪个或者哪几个大佬在背后搞事情。
只有弄清楚这些，他才能掂量出自己够不够资格参与其中。
朝堂就是这样，虽然皇帝有明令要求彻查，但是很多时候也不过是要一个能够接受的结果，并非是一定要将幕后之人找到，或者将其连根拔起。
在官场上，懂得审时度势非但算不上丢脸之事，反而更能彰显出一个人的成熟稳重。
本来付元瑾的做法并没有什么过错，只可惜他在承圣皇二十二年的运气似乎不太好。
初四，云州前线传来急报，南越国于年节前夜，对万象、依工两县及前线大军营地发动奇袭，他们大肆纵火，前线粮草几乎被焚烧殆尽！
那批原本影响不大的迟运军粮，竟然成为了左右战局的关键！
付元瑾这才意识到，这是一个私通敌国的大案，恰在此时，李升元于大理寺狱中自缢身亡。
得知此事后，付元瑾顿感五雷轰顶，心中一片冰凉。
他知道自己完蛋了！
虽说他已然查明李升元家中藏匿着巨额财宝，但始终未能寻获其私通敌国的确凿证据……这个结果显然不能让皇帝满意，他也不敢以此结案。
果不其然，龙颜大怒的皇帝陛下当即将付元瑾罢黜官职，而后命令密谍司火速接管此案。
只可惜由于付元瑾拖延长达四日之久，幕后之人已然处理好了手尾，所有线索到了李升元这里便戛然而止。
云州前线的消息让整个朝堂震惊不已，各方势力开始动作。
大量官员聚集在宫城，恳求皇帝下旨，命吴雍退守云州，并尽早促成与南越和谈事宜，以防吴雍丧师辱国。
承圣皇帝急召尚书左仆射赵关明、户部尚书葛天晓、兵部尚书谷贤武入宫议事。
……
紫宸殿乃是承圣皇帝平日里处理政务及起居之地，此刻，他正端坐于御案之后，凝视着联袂而入的这三位大臣，眼神幽幽。
三人进入大殿后，急忙跪地叩头行礼：“臣尚书左仆射赵关明、臣户部尚书葛天晓、臣兵部尚书谷贤武，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端坐在龙椅之上的承圣皇帝并没有像以往那样让他们起身免礼，只是眼神冷漠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三人，一言不发。
紫宸殿里铺有地龙，温度十分怡人，但是感受到承圣皇帝怒意的这三位重臣，背后都不由自主地冒出一层细汗，他们俯伏在地，身体僵硬得不敢有丝毫动弹。
好半天，终于传来了承圣皇帝低沉而威严的声音：“此事尔等皆已知晓了吧？”却是依然没有让三人起来。
听到问话后，作为百官之首的赵关明赶紧恭敬地回应：“回禀陛下，臣等已知晓。”
承圣皇帝的语调越发严厉森冷：“既如此，尔等可有话说？”
这一次，三人皆缄默无言。
见此情形，承圣皇帝直接点了葛天晓的名，厉声发问：“葛尚书，此事因户部而起，你且与朕说说，应当如何处置？”
葛天晓依旧跪地不起，甚至连头都不敢抬，战战兢兢地回道：“陛下息怒，老臣一时失察，以致酿成这般大祸，恳请陛下降罪，革去老臣官职。李升元虽已自缢，但百死难赎其罪，老臣以为当对其抄家灭族，以儆效尤！”
顿了顿，他又继续说道：“然事已至此，还请陛下尽早下旨，令吴大将军退守云州，以图后事。且须尽快推进南越议和之事，以免我大军再有闪失！”
“呵呵，南越犯我国境，占我城府，屠我边民。国朝靡费国帑五十余万，大军死伤无数，才换得收回失地，攻入南越。却因一个小小的户部郎中，使得大好局面一朝尽丧，你这个户部尚书做得好啊！”
承圣皇帝冷冷一笑，语气里尽是嘲讽。
葛天晓登时冷汗淋漓，再次跪伏下来，颤声说道：“老臣知罪！老臣罪该万死……”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皇帝陛下猛地一拍御案，暴怒出声：“你确实该死！若杀了你便能换回云州局势，朕早就把你杀了千百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