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塌房了
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年节，在大夏是一个充满喜庆和祥和的字眼，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极为重要的节日，跟着所有期待年节的家庭一样，吴家也是早早就开始准备了。
去年由于吴舟的事情，吴家从主人到仆役都没有好好过年，为了补偿他们，吴舟给每个仆役都发放了往年三倍的赏钱。
离家近的仆役，吴家会在午后就给他们放假，让他们回家与家人团聚。
离家太远无法归家的仆役，厨房会准备丰盛的酒菜，让他们一起过年。
像吴全这样全家都围着吴家生活的，会给他们每家都专门准备一份年货，让他们的小家也享受一下年节的欢乐。
仆役们当然是感恩戴德，又是一通马屁轰炸。
忙忙活活弄下来，一上午就过去了，吴舟刚在饭厅扒了两口饭，门房突然来报，皇宫来人了——内侍监季一清亲自领着一众皇宫禁卫前来接吴舟进宫，想来是他修行的事情宫里已经得到了消息，这才提前派人来接。
大夏有三省和侍从三省，内侍省就是侍从三省之一，专门负责传递皇帝圣旨以及管理宫廷各项事务的机构，妥妥的天子近侍。
内侍省设内侍监两名，皆是从三品，一位是洪安，他常伴于皇帝左右，另一位便是此次亲自率众前来迎接吴舟入宫的季一清。
由于洪安需要时刻陪伴圣上，因此宫廷日常事务通常都由季一清打理。
吴舟对于“季一清”这个名字的印象那是相当深刻，因为实在是太形象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父母在给他起名字的时候就已经预测到了他未来的命运，这名字实在是太贴切了！
吴舟来到前厅，季一清正端坐在椅子上喝茶，看到吴舟以后，立马放下了茶盏，满脸笑意盈盈，快步向前施礼道：“恭喜小公爷，贺喜小公爷，小公爷一跃七品，真是可喜可贺啊！”
吴舟也躬身回礼道：“多谢季公公挂怀！”
季一清并没有过多寒暄，毕恭毕敬地问道：“小公爷福星高照，自当有此等福缘。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太子、二皇子都在宜安宫等着见您呢。您看要不现在咱们就过去？”
“公公稍待，容我……”吴舟正想说去叫赵儒，话还没说完，赵儒便突兀地出现在前厅之中，让他不由止住了话头。
季一清看着闪现出来的赵儒，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他是知道赵儒身份的，也知道赵儒就住在吴家给吴舟授课，可是他没有想到一向不在人前露面的赵儒会突然出现。
震惊归震惊，季一清毕竟是见过世面的大太监，心性自然不同一般，立刻就恢复过来，趋身上前行礼，恭敬地说道：“赵先生安好，老奴季一清见过先生。”
赵儒依然面带微笑，微微颔首，对季一清说道：“公公不必多礼，今日老夫与徒儿一道去宫里，与太后娘娘说几句话。”
季一清微微一愣，随即便连忙再度施礼回应：“陛下若知道赵先生今日入宫，必然欣喜万分，老奴这就支人向陛下禀报此事。”
赵儒点头同意，接着补充道：“烦请公公一定要转达给陛下，老夫此次仅是入宫与太后娘娘闲聊几句而已。”
季一清连忙称是，随即便转身唤来一名军士。
军士躬身上前，季一清低头凑近军士耳边，低语了几句。那名军士便再次抱拳，飞身上马赶去禀告了。
待军士离去后，季一清轻轻呼出一口气，转身施礼道：“赵先生、小公爷，马车已在府门外等候多时，请二位移步前往。”
随后吴舟便与师父一起出门上了那辆等在门口的豪华马车，向皇城驶去。
太平坊就在皇城边上，在大太监季一清的带领下，马车一路畅通无阻，很快就抵达了皇宫。
想来是得到了特别指示，并未像平常那样接受繁琐的搜检程序，而是径直驶入了皇城之中。
吴舟也借着自己这位牛逼师父的光，直接坐车来到了太后居住的宜安宫。
吴舟跳下马车后，一眼便望见身穿鲜艳大红色吉服的承圣皇帝正被一群宫女和太监们环绕着，恭恭敬敬地等候在宫殿之外。
当看到他们俩走下车时，甚至没等吴舟来得及向前行礼问安，承圣皇帝已经迫不及待地快步走上前来，并抬起手阻止吴舟继续行礼，紧接着，他竟然弯下腰对着赵儒深深作揖说道：“先生安好，劣徒这厢有礼了。”
赵儒却是板起脸，语气严肃地回应：“天地君亲师，陛下是君，老夫是臣，这天下哪有君父向臣子行礼的道理？！”
承圣皇帝顿时尴尬起来，也不敢反驳，喏喏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得干笑两声。
季一清见此状况，知道这不是他一个太监该看到的事儿，连忙默默走开了。
赵儒却又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哈哈，陛下你还是这般木讷，老夫不过是玩笑一句，陛下莫要当真。”
说着，又叹了口气：“都怪老夫当年对你太过严苛了，使得你很少能体会到少年时的快乐，现在更是不可能了。而今想来，当年吴雍带你去青楼，老夫真不该罚你太狠。老夫听说你俩经常去的清雅斋，当年那个叫刘香儿的花魁娘子对你们念念不忘好久呢！”
卧槽，这么劲爆的吗？！
塌房了！塌房了！
一言九鼎的承圣皇帝以及威严庄重的司南郡公，竟然是“同道中人”？！
怪不得季公公不敢在这待了，他下边的头已经没了，待在这儿指不定啥时候就会上边的头也丢了……
承圣皇帝脸上顿时一热，但他很快就镇定下来，目光转过，狠狠瞪了吴舟一眼，威胁的意味十分明显。
赵儒已经给他授课快一年了，平日都是温和守礼的老夫子形象，谁知道竟也有为老不尊的一面。
吴舟赶紧缩了缩脖子，“天地君亲师”，这“君亲师”三个凑齐了在他面前“现形”，巨大的反差让他自己都有些无法接受。
他不愿再承受来自皇帝的威胁，正想着找个机会溜走，却听到赵儒开口说道：“瞪什么瞪，舟儿是你的小师弟，以后不许欺负他，也不许别人欺负他，知道吗？”
承圣皇帝显然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并没有惊讶，只是询问了一下吴舟详细情况，吴舟当然还是按照赵儒交代的说法，巴拉巴拉地解释了一通。
“哈哈，好好好，好小子，果然没有让朕失望！”
承圣皇帝大笑着拍了拍吴舟的肩膀，随即想到了什么，又是尴尬起来，对赵儒说道：“先生，这个……您也知道弟子与吴雍情同兄弟，弟子对舟儿也是视同子侄，这个……”
却是这个辈分问题让承圣皇帝再次尴尬起来，不知道以后该怎么称呼吴舟了。
赵儒眼睛一瞪，再次训斥道：“什么这个那个的，都快五十岁的人了，还是这么死脑筋。不就是个称呼嘛，陛下自己知道他是你小师弟不就好了，该怎么称呼怎么称呼，老夫还能让舟儿和吴雍称兄道弟不成？！”
承圣皇帝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真要他以后天天叫吴舟小师弟，不但他自己十分别扭，估计吴雍也不能接受。
赵儒却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好了好了，赶紧走吧，别在这儿杵着耽误正事儿了！”
承圣皇帝面对自己的老师，也只能无奈地应了一声是，然后向赵儒行了个礼，请他先走一步，自己则和吴舟跟在后面，一同前行。
“咳~”承圣皇帝轻咳一声，转头对着身后的吴舟轻声说道：“舟儿，朕……”
吴舟不等承圣皇帝说完，连忙出声：“皇帝伯伯，‘为尊者讳’这个道理舟儿还是懂的。”说完，还给了他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
承圣皇帝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然后迅速收起笑容，昂首挺胸地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