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暗中
“你能告诉我,青铜门里究竟是什么吗?”臣皮看向张启灵的目光中还是那么沉静,可张启灵偏偏从他眼中看出一丝乞求。
他追寻一生的东西竟也是他人所在追求的吗?
“不知道。”
短短三个字,两人内心都五味杂陈。
“你不是本家人吗?怎么会不知道?”
“……”
“好好好,所有人,所有人都在同我作对!”臣皮愤怒的将桌上的东西掀翻在地,发出声声破碎。
张启灵起身,共同问题的人是无法的到答案的。
“站住!”
一群伙计将张启灵拦住,臣皮声线低沉,既然不知道,那就用本家人去献祭,两年,只要再等两年,他一定要去找到那个真相。
这一群人显然是斗不过张启灵的。
“我可以告诉你另外一个消息,有关‘它’的消息,但是你也得答应我个条件。”
张启灵脚步一顿,臣皮没管他同不同意,直接往后院走去。
他站着思考了一会,还是跟了过去。
两人来到臣皮的书房,书房内大大小小的书籍卷宗,其中还有不少医书,他走到抽屉前打开,拿出那幅画,递到张启灵面前。
随后坐在椅子上,将当时的情形缓缓道来,也包括了那道神秘的声音。
张启灵看着手中的画像,迟迟没有言语,小一曾对他说过,他们是在实验室中认识的,以前的经历一概不知,他们同样有麒麟纹身,他们是一家人。
从未有人告诉过他,齐一其实已经死了。
那在他身边的人是谁?
“你跟过来,说明你也同意了我的条件,你叫什么?”
“张启灵。”
臣皮再次一震,尘封的记忆席卷而来,他不可置信道:“你是张启灵?!张家族长?”
见人点头,他再次看向人的面庞,那么的年轻,应该不是小一说的那位。
过去这么多年,他早已半只脚踏入黄土。
“你也认识齐一?”他试探问道。
再次得到肯定的答复,臣皮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他还活着。”
又一记重磅砸在他脑袋上,让他有些昏沉,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他还活着。”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当时,我明明,我明明!”
不对,当时他没有看见齐一的尸体,也没有发现拐子的尸体。
他们可能真的活着。
“他在哪!他在哪!”
他揪住张启灵的领子,全然不顾自身形象的问道。
“不知道。”
“那你怎么知道他还活着!”
紧握的力道骤然一减,退后几步,随后自嘲一笑,都是为了骗他罢了。
“我在找他。”虽然他找自己的可能性更大。
臣皮嗤笑出声,寻找一个不知道还活没活着的人,太可笑了。
他吩咐身旁的小弟,让他负责张启灵的琐碎后回到里屋。
张启灵就这么在陈府安顿下来。
而处理好伤势的两人花了五天行程回去木屋,没有张启灵的身影,鸡兔笼里也空空如也,看样子全都跑了。
“这哑巴不会去找你了吧?”黑虾子道。
齐一摩挲着桌上的灰尘,很薄的一层,看样子他们离开的第二天就出来了。
他叹口气,他哥哪都好,就是喜欢失踪,幸好他给他的镯子里面有药粉,不然真的难找。
他找出罐子把虫放出来,跟着虫一路前往来到城市中。
看着齐一掏出虫子,黑虾子像个好奇宝宝一样问道:“这虫子做什么的?”
“找人。”
“哎呀呀,小一弟弟,快说说,你还有什么不会的?”
“做饭。”
跟黑虾子这几天相处下来,有时候也会变得不着调,齐一将黑虾子视为人中毒瘤,好玩且有毒。
城市与大山是两种完全不同的风景,四周缠满的电线,拥挤的人群,新鲜的事物都冲击着他的视线。
随着虫子的路线持续,黑虾子看着越来越熟络的地方忍不住问道:“你终于考虑好要成为我搭档了?”
“什么?”
“都来这了,还说不想?”
黑虾子指着上边的牌匾,亮闪闪的三个大字。
齐宝堂!
他哥为什么会到这来?
看黑虫往里飞,齐一正准备进去,门外招呼的小厮道:“去去去,哪来的乞丐!别耽误我们齐宝堂做生意。”
齐一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黑虾子,有些疑惑,他们的衣服在墓里被弄得有些凌乱罢了,后来也清洗过,哪里像乞丐?
“瞎子,你是乞丐?”
黑虾子走上前来搂住齐一的肩膀,一米八多的行头将人搂在胸前,齐一挣扎两下,但黑虾子搂得更紧些,道:“你是新来的?”
小厮一听这话,咽了口唾沫,他的确是新来的,但是主管的说了,这里不是随随便便人就能进来的地方,他又硬气起来:“看你俩穿的破烂玩意也不是能消费得起的,赶紧滚,不然我叫人了!”
“好久没听见过这种语气了,上一次这么说的人,坟头草都你这么高了。”
小厮看着气质凌然的两人,显然是在虚张声势。
这时,管事的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忙走过来,看清来人,眼中闪过震惊,他急忙道:“黑,黑爷,快请进,快请进,实在不好意思怠慢了您,这小厮新来的,不知晓黑爷大名,我这就带他好好调教去。”
小厮一听,瞬间汗流浃背,他看着两个人,身子都抖了起来,脸上的惊慌失措遮掩不住,忙跪下来,声音颤抖满是歉意:“黑,黑爷,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刚才的话是小的嘴贱,小的,小的……”
说着说着,他不停的扇着自己的耳光,两边脸瞬间肿了起来,黑爷在他们这一行当可是极为出名的,自己招惹了他,要不是快点道歉认罪,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此时的黑虾子面无表情,直接搂着齐一就往里走。
齐一道:“不是乞丐啊?”
“瞎子我哪像乞丐了?”
“放开我。”
瞎子放开他,齐一继续跟着黑虫子往前,因为瞎子的缘故,两人一路畅通无阻。
无人胆敢阻拦。
来到一个房间前,里面的人先一步打开门,张启灵早有预料般看着齐一,眼中带了些莫名的情绪。
两人对视着,没有言语。
最终还是齐一先开口道:“哥,你在这做什么?跟我回去。”
“不回去,有事情要处理。”
“?”
黑虾子插嘴道:“不愧是张小哥,这么快就成我同事了。”
齐一一愣:“同事?”
黑虾子继续道:“这房间都安排好了,不是同事是什么?”
齐一转头看向张起灵,张启灵点头。
“你怎么不跟我商量?”
“你不在。”
“那你怎么不等我。”
张启灵低头思索了一会道:“等了,一天。”
“……”
“噗哈哈哈哈哈哈,一个找药,一个找人,然后找药的找人,找人的没找到人。”黑虾子看着两人说话,一人一句的,跟唱戏似的。
两人沉默的看着黑虾子,有些无语。
“你答应了人家什么条件?”
“守门。”
在张启灵看来,这个本就是他的任务,所以答应了和没答应没什么两样。
“守什么守,不守,跟我回去。”齐一拉着张启灵的手,但张启灵纹丝不动。
“你是齐一吗?”
齐一奇怪道:“你在说什么?我不是谁是?”
和张启灵待在一起似乎才有活人气,连带着情绪都丰富许多。
“就算是守门,那为什么要在人家里?”
“答应了。”
齐一眼神倔强,似有他不同意就不罢休的感觉,张启灵安抚性的拍拍他的手,看着那双蛇瞳轻声道:“你还记得在实验之前,你是在哪吗?”
“不知道,醒来就在那了,怎么了?”
“无事。”
齐一狐疑的看着他,说话没头没尾的,以往张启灵从来不会过问这些事,最多了解一下他关心的东西,突然这么问,肯定发生了什么。
黑虾子在一旁看戏,不知从哪拿出来的瓜子嗑了起来。
门外传来脚步声,听上去有两人,步伐急切,三人看向门外,其中一位是刚才遇见的管事,另一位,齐一总觉得有些面熟,让他手有些痒痒。
他觉得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来到这人面前,抬起手,只听“啪——”的一声,右手传来火辣的热意,齐一才意识到他在做什么。
黑虾子嘴里的瓜子掉了,他面上有些诧异的看着齐一,随后竟然有些幸灾乐祸,还抓了一把给张启灵道:“免费,来嗑一个。”
臣皮在整个广西怎么说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从未有人敢动他,但今天结结实实挨了巴掌,他也没反应过来。
他身后的管家更是满脸惊恐,他在陈府做事多年,自然是见过齐一的,但他不能确定是不是齐少爷,那双蛇瞳太过诡异,他只能先行报告给当家的,看当家的怎么处理,然后跟着当家的一路过来。
他愣愣的看着这一幕,还未从这一画面缓过神来,他家当家的被人打了,他应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是找人打齐少爷还是帮齐少爷打自家当家?
在他纠结的目光下,齐一又一巴掌扇了上去,不纠结了,忙上去拉开两人,却被当家的一把推开。
臣皮虽然老了,但身子骨硬朗,不过是巴掌的事,他该打。
齐一眼中闪过无措,他按住自己的手,觉得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应该解释,但这嘴怎么也开不了口。
臣皮看他第一眼就认出,这是他的小一,他没变,还是那么年轻。
他满是老茧的手拾起齐一泛红的手掌,轻轻吹道:“疼不疼?不解气你打多少下都行。”
那饱含情感的眸子盯着他,让他浑身不自在,齐一抽出手,慢慢挪到张启灵身后道:“你是谁?”
看着他,齐一心中涌现一股无名怒火,这股情绪来的莫名其妙。
听到齐一的问题,臣皮心下了然,但内心的激动难以遮掩。
常年的思念让他记忆产生混乱,在他的记忆中,他们是结过婚的。
“我是臣皮。”
同他当年一样的话语,但早已物是人非。
他没有害死他,他还活着,所以之前经历的一切都是幻觉。
他已经无法再出口‘爱’这个字眼,他不配。
几个人在这看戏,吃着瓜,作为当事人的臣皮丝毫不觉尴尬,他的整个心神都在面前之人这。
他想要把小一拉过来,细细说这些年的经历,但张启灵把他护在身后,他有些不悦。
但他不能做什么,他以前的反应告诉他,张启灵是对于小一挺重要的一个人。
曾经的他从一个乞丐变成如今的四阿公,其中经历了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把他们变得一样,却又不一样了。
他得到了他曾经想得到的地位金钱,但是他失去了他,如今他回来了,他还是那么风华正茂,而自己早已年老色衰。
“你的房间我还给你留着,里面的东西都没动过,这些年我还收集了你感兴趣的东西。”
“只要你要,只要我有,你都可以提出来。”
他不解,明明是第一次遇见的人,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而且自己刚刚还扇他巴掌来着。
“我们以前,见过?”
臣皮点头,脑海中满是与他的相遇,他们的相处,他们的点滴。
“什么时候?”
“差不多六十年前,我们最初的相遇。”
管家已经退出去了,还剩下两个吃瓜群众,听见臣皮张口就六十来年,黑虾子嘴里的瓜子都不香了,他转头看向张起灵,道:“你们张家有什么包养皮肤秘诀?透露透露?瞎子我绝对不到处乱卖。”
张启灵摇头,完全没有印象,他和齐一的过去全然一片空白。
六十年前,他都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我从有记忆起,现在不过二十多年,你开玩笑得有个限度。”
“是真是假,一看便知。”
他领着齐一来到那处独属于他的房间,里面的陈设,书籍,就连桌上的药罐子,上面的字,还有衣橱里保管的衣物,每一处的细节都告诉他,这是他的习惯,是他所留下的痕迹。
可是,为什么,他没有记忆。
他不是实验体吗?
他第一次对自己的过去产生了质疑,他想听听,臣皮口中的过去,他在做什么。
臣皮一五一十的将当年的事告知与他,省略了一些不必要的细节。
讲到他跟他结婚时,齐一以一种极其诡异的眼神看着他。
他跟他结婚?
得,他在胡扯。
可他讲认真,这些事情似乎真的发生过一样,他也不确定起来。
后又讲他离开长沙,不知去了哪,等再发现他时,他躺在广西的河道边,身负重伤,是他给他捡回来了腹部一个大洞。
齐一掀起自己的衣服一看,皮肤光滑整洁,根本就没有他说的那些伤。
臣皮也感叹这神奇的一幕,曾经的齐一手指微微曲折,腹部有抹不掉的疤痕,可现在的的他什么也没有,完完全全健康的一个人。
他只得继续说着,提到青铜门后戛然而止,这段记忆,他不想齐一知道,问道:“你有印象吗?”
齐一摇头,他听臣皮说的时候,全然以第三视角去听,根本带入不进去。
在一旁听得两人,安静的不像话,了解到齐一有这样一段过去,感到沉重。
张启灵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他捂住脑袋,抓住那一闪而过的片段。
片段中,在一个洞里,他倒在地上,视线中似乎有人在搏斗,一只怪物贯穿了那个人的肚子,他似乎很不甘。
后来感觉有人背着自己跑,随后呼吸不上,再次醒来时被关在一个房间里。
唯一能确定的是,那个人,就是小一。
“我想起来了……”张启灵道。
突然的话语打断他们的对话,齐一跑到张启灵身旁,给他按摩穴位,道:“你想起什么了?”
将刚才的记忆告诉他们,齐一沉默了。
“还有一个人知道你的事情,你要跟我去看看吗?”臣皮道。
“谁。”
“我的师父,二月虹。”
黑虾子打岔道:“原来二月虹有个徒弟是真的啊?”
“哼,当年我可是唯一被在编收在内的人。”
齐一感觉脑子一片乱麻,他来这里的目的不是为了找回张启灵吗,为什么变成这样。
他恍惚间答应了臣皮的邀请,跟随他一路前往北平,张启灵和黑虾子被安排去了外国。
坐在车上,齐一也没缓过劲来,这一路上臣皮可以说是照顾他无微不至,明明他才是那个年轻人。
齐一看着车窗外的风景发呆,等他回过神来时,发现臣皮已经看他很久了。
“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我有的,你没有的东西。”
“我没有的东西多了去了。”
“嗯,所以这个东西你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