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你想不想跟我交往？
程野怔了怔，随即微微倾身。
陶晴看着他的脸在她眼前慢慢放大，看着他将自己的额头抵住她的额头，看着他那深褐色的眸子里盛着一泓清水。
两人之间的距离渐渐拉近，程野鼻腔的热气喷洒在陶晴唇间，她整个人当即僵住，一时连呼吸都忘了。
程野闭上眼，一只手来回摩挲她的脸颊，还觉得这样不够，用鼻尖轻轻碰了碰她的鼻尖，挠得她心里发痒。
随后她便听见他柔声道：“这个称呼本来就是专属于你的。”
陶晴心脏倏地漏了半拍，没等她做出反应，对方额头已经离开她的额头。
昏暗的光线下，程野睁开眼，无声地与她对视，似乎冲她粲然一笑。
陶晴愣了几秒，鼻子泛酸，抬手抱住他的脖子，嗓子喑哑道：“半仙……”
程野再次低下头，一边揉揉她的发顶，一边用侧脸蹭了蹭她的侧脸，热气扑打着她的耳朵：“我在。”
陶晴瞬间红了眼眶，原来这样简单的两个字也可以让她感动得想哭。
外面这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和劝说声，病房的门一下子被打开，“咔啪”一声灯亮了。
突如其来的光亮让陶晴和程野眼睛有些不适，两人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门口。
“哥！你果然是为了她！”程鹭盈皱着眉头，看着病床上抱在一起的男女。
“少爷，对不起，小姐一定要跟来，我实在是拦不住。”后面的司机匆匆赶到她身边，一边抹着额头的汗一边解释。
程野淡淡地说：“你先出去吧。”
司机立刻弯腰离去。
程鹭盈快步上前，扒开陶晴放在程野脖子上的双手。
陶晴吃痛地摸了摸右手，刚才程鹭盈抓她的时候触到了针管。
“鹭盈，她是病人，你不该这样。”程野脸上压抑着愠怒。
“昨晚老妈说的那些你全都抛之脑后了吗？你还记得她当时是怎么在咖啡厅说你的吗？你为什么要对一个伤害过你的人这么好？”程鹭盈气愤地看着他，
“昨天帮她出狱就算了，今天居然为了救她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陶晴听得心里不好受，她却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只能垂着眼睫，任由程鹭盈发泄。
“我救她自然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这点你现在也看得一清二楚，”程野语气平淡地说，“我和她都还活着。”
“可你都不知道她是谁！”程鹭盈焦急地回，目光冰冷地瞥了眼陶晴，
“歆妍姐把一切都告诉我了，她是季叔叔的私生女！是她害得沈阿姨病逝！害得歆妍姐很小就缺失了母爱！结果你又因为她和歆妍姐决裂，你知道歆妍姐有多难过吗？”
陶晴紧紧揪着床单，眼里神色幽暗下去。
程野目光低垂，神情不明。
短暂的三秒沉默后，他自嘲似的开口了：“我怎么会不知道。”
他抬起眼睑，对上程鹭盈困惑的表情，继续说：“歆妍姐待我如亲人，无论遇到什么困难，只要找她帮忙，她都会答应。”
“可是我的天平到最后还是倾向了陶晴，我知道这算是一种背叛，但我也知道，陶晴是无辜的，我们不该把所有罪责全怪到她头上。”他脸上露出颤抖着的微笑，
“鹭盈，她很好，不好的是她妈妈和季叔叔。”
他说的最后一句惹得陶晴泪水汹涌而下，她立即憋着声用左手背抹掉脸上的泪。
程鹭盈一脸震惊地看着她哥。
程野神情慢慢恢复正常，他压低了声线：“如果没事的话，我就让薛叔送你回去了。”
他说完，扭头看向陶晴。
陶晴迅速将两手遮住脸，下一秒，听到他轻声说：“她需要安静调养。”
——
汽车停在医院门口，一男一女站在台阶上。
从病房出来到这里，程鹭盈暴躁的情绪已经稳定了下来。
她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发丝，转头看向程野：“哥，你喜欢她，对吗？”
程野一愣，胸腔陡然生出几分热意，即便面对自己的妹妹，他也无法坦然回答。
程鹭盈扭头望向漆黑的夜幕，幽幽道：“你如果喜欢她，会很辛苦的。她和你的身份差距太大，根本配不上你。”
程野脸色相当平静，语气却透着决绝：“没有配不配，只有愿不愿。”
“万一是你一厢情愿呢？”程鹭盈几乎是本能地反驳。
程野眼底划过一丝黯然，很快，他便用视死如归一般的口吻说：“我无怨无悔。”
程鹭盈心下一惊，忍不住问：“所以你真的喜欢她？”
身旁的人又是沉默，她恍然明白了什么，缓缓低下头，眼神无比复杂。
他们兄妹俩在某些方面真是相似极了。
程鹭盈拨弄着手指，闷声道：“你这么瞒着许助理也不是办法，趁他还没发现，你最好现在跟我一起回去。要是让他知道你没去图书馆，而是去救人，他肯定会把这件事告诉老妈。”
程野脸色一点一点消沉，脑海中闪过今早发生的事情。
程栋和陆悦白得去美国谈生意，大概要国庆结束后才会回来。
本来今早他们收拾好行李就准备出发了，结果警察突然打来电话，询问半山别墅的产权问题。
若不是怕错过了航班时间，程野料想，陆悦白绝对会跟他盘问到底。
程鹭盈等着她哥的回应，长久的等待使她感到不安。
就在她张嘴时，她好像听到了他的叹息声：“让我再陪她一会。”
——
病房内。
陶晴左手挡住双眼，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她知道是他，嗓音干涩地问：“你要走了吗？”
程野脚步顿了顿，将手里的小米粥放在床头柜上，才道：“嗯。”
“熊威被枪毙了，你不用再担心他会报复你。至于张仁，他因为贩卖人口和毒品要在牢里关十五年以上，你也不用再受制于他。”他坐到床边说，
“我给你带了粥，医生说你体虚，要多吃点营养品补身体。我不在的时候，会有护工来照顾你，你安心养伤便是。好了以后，也要按时吃饭，一日三餐不能少。”
陶晴本以为自己已经克制住了情绪，可后几句让她彻底绷不住了，开口带着鼻音：“你妹妹说得对。”
程野打开盒盖的动作一滞，诧异地看着她。
“我是私生女，是孽种，是祸害，根本不值得你为我做这么多。”陶晴肩膀一下一下地抖动，说得抽抽搭搭，“我不好，一点都不好……”
程野愕然地睁大了眼睛。
灯光下，一道细细的泪从陶晴的手臂下缓缓坠落。
程野顿时伸手将她的手臂挪开，手心一股湿热。
只见陶晴眼角沾泪，泪水正顺着眼眶肆意流淌到鼻梁和侧脸，面色因哭泣而变得潮红。
程野从未见过她如此脆弱的一面。
想来是戳到她的痛处了吧。
程野叹了口气，双手捧着她的脸，眼里全是疼惜：“我们每个人都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我虽然也很讨厌你母亲，但还是要感谢她让你来到这个世界，让我能遇见你。不管别人怎么看你，反正你对我而言，就是最好的。”
他语气坚定地接着说：“你不必因为自己的出生而感到自卑，你要勇敢坚强地活下去，活出自己的人生，活出精彩。”
陶晴呆呆地看着他。
活出自己的人生，活出精彩吗？
潜意识里，她不想被人瞧不起，可事实上，她一直都在以一种近乎自暴自弃的方式活着。
也许，她真的要有所改变了。
看见她眼里开始有了波动，程野用拇指擦拭她眼角的泪，语调和缓地说：“现在，有没有好受点？”
陶晴乖巧地点点头，用极其真诚的眼神看着他：“半仙，谢谢你。”
程野松了口气，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喝粥吧。”
陶晴被他扶起身靠在床头。
程野端起床头柜上的粥，舀了一勺轻轻吹了吹，递到她嘴边：“来。”
看着他温柔的目光，她心底很是酸涩，小口小口地喝着。
在快喝完的时候，她忽然说：“你想和我交往吗？”
程野闻言碗都差点拿不稳，无措地结巴起来：“什……什么？”
陶晴见状，弯了弯眼：“我喜欢你，你也是喜欢我的吧？既然如此，我们就在一起。”
“你真的喜欢我吗？”程野带点紧张地试探，“……不是出于感激之类的。”
陶晴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脸，由衷说道：“我感激你，包括在我喜欢你里面。所以，你想不想跟我交往？”
程野专注地看着她的眼睛，半晌，他清浅地笑了一下：“想啊。”
很早就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