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为什么还要让我走？
程野站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陶晴问：“什么时候？”
程野答：“昨天你走了以后。”
“你提出的？”
程野默了一会，低声道：“嗯。”
这算什么？
陶晴感到无比可笑。
程野不急不缓地说：“我们都中了熊威的圈套，我没有打晕段潇，至于她为什么要栽赃给我，很有可能是熊威对她说了什么，你可以仔细问问她，应该会得到真相。”
陶晴心中有一丝动摇，片刻后，嘴角勾起一抹讥笑：“一个连自己表哥都不肯如实告诉我的人，你让我如何信你？”
程野嘴唇嚅动，像是被她的话噎住了。
他嘴角多了丝苦笑，沉默地从口袋里取出手机，在上面划了几下，朝她走过去，把手机举到她面前。
陶晴看过去。
屏幕上显示的是短信界面，放着他和一个陌生号码的聊天记录。
对方在昨天下午三点十三分发了个消息：【我想跟你做笔交易，关乎陶晴的安危。】
这时间与她跟程野在展厅四楼的时间差不多吻合。
程野很快发出消息：【你是谁？你想把她怎样？】
对方也是很快回复：【你很在乎她不是吗？既然这么在乎，就来枫林公寓，我们好好谈。】
最后一个消息，是对方昨天下午四点四十分发来的：【我可以不找陶晴麻烦，但你现在得回来一趟，给你一分钟的时间，过时不候。】
这时间也与她跟程野在枫林公寓的时间差不多吻合。
陶晴看完了，脑子还停留在“你很在乎她”这五个字里，一时间，情绪在胸口翻涌，面上却不以为意道：“你给我看这些又能说明什么？”
程野没有立刻回她，一边把手机收进口袋，一边盯着她那双无所畏惧的眼睛说：“我在想，如果我没有去枫林公寓，我们是不是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可这样的假设不成立，哪怕是陷阱，我也一定会去。”
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一米，陶晴与他对视，有三秒的相顾无言，三秒后她挪开视线，仍是不以为意道：“谁知道这短信是不是你们设计好的。”
程野盯着她看了一会，眼底渐渐流露出明显的失落：“你还是不肯信我。”
“你浑身上下都写着不可信。”他那眼神让陶晴觉得异常刺眼，心里烦躁极了，“程野，你走吧，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了。”
“你真的要我走吗？”程野眼眶忽地泛红，心里堵得厉害，执拗地向前逼近她，
“在这将近三个月的相处过程中，你觉得我都是在演戏吗？你扪心自问，我除了对你说过几次谎，有做过一次伤害你的事吗？”
他每问一句，陶晴的手指便握紧一分。
直到他抓住她的伞骨中棒往上拽，他头顶的叶子顺势掉落下来，她握伞的力气终究没他大，她的手指才被迫松开，伞被他夺去。
她像是失了依靠，身子微微倾斜，险些倒下去。
他整个人与她站在了同一把伞下，凑得她很近。
天气闷热，陶晴的脸上已经渗出好几颗汗珠，住宅区当时特别安静，她只能听见周围的蝉鸣声和两道不同频率的呼吸声。
程野低头注视她，白皙的面容透着鲜红，她可以清楚地看见他额头两侧的血管猛地暴起。
“我都跟季歆妍决裂了，为什么还要让我走？”他伸出左手扣紧她的右肩，认真道，“我答应过你，我会永远站在你这边，我没有食言——”
永远站在你这边，呵。
陶晴听到这句话便想起昨天他们坐在一起的场景，只觉得格外讽刺，冷冷地说：“你是没有食言，可已经太迟了。我说过，咱俩完了就是完了，没有一点挽回的余地。你这样死缠烂打，只会让我瞧不起你。”
不知是哪句话刺痛了程野的神经，他的左手逐渐收紧，指关节发出“咯吱”的声响，扣得陶晴右肩发疼，她却没有挣脱，长久地凝视他。
终于，在她充满倔强的眼神下，他松了手，连带着握伞的手一并松了。
两人暴露在阳光底下。
程野离开了。
陶晴想，这次，他们是彻底闹掰了。
……
打那天起，陶晴便再也没见过程野。
她有怀疑过段潇可能是被熊威威胁了，因而旁敲侧击地问过段潇一次，可结果还是一样——打晕她的人就是程野。
段潇不可能骗她，骗她的只能是程野。
这无疑斩断了她对他最后一丝的信任。
她把他的手机号删了，把跟他的合照扔了，把与他有关的一切清了。
日子一天天过，熊威的小弟没去会所挑过事，熊威自个也没找过她麻烦，这些似乎印证了程野与熊威达成的某种交易。
而这当中，肯定也有季歆妍一份。
这戏演的，还挺像那么回事。
陶晴不知道他们打的什么算盘，但不管他们想怎样，她都会跟他们斗到底。
一场晦暗不明的战争正在无声无息地进行，她依旧上午在咖啡厅工作，下午在会所忙碌，晚上待在家休息，又或者约上几个朋友出去玩。
两个月后，周四傍晚。
会所的工作忙得差不多，张仁组局请兄弟们吃火锅，陶晴得陪着。
就在一行人去火锅店的路上，她遇到了熟人，脚步顿了顿。
“怎么了？”身旁的张仁跟着她停下，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身后的兄弟们也顺着他们的视线看过去。
前方三米的地方，是世纪广场的喷泉池，那里围满了人。
他们纷纷拿着手机在拍摄，其中站着陶晴初一时结下梁子的几个女生。
她们穿着盛大附中的校服，背着书包，应该是一放学就来了这里，从她们激动的表情中可以看出里面应该有什么“大人物”。
她还能听见女生们的谈话：“我说什么来着，她这不是来世纪广场拍照了吗，没骗你们吧？”
“没骗没骗，不枉我们来一趟。”
“模特就是模特，人美身材也绝，简直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
一听这些内容，陶晴立马猜到里面的人是谁。
“你们站这别动。”她撂下一句便抬脚往她们那儿走。
张仁几个微怔，倒也十分听话地没跟过去。
果然，从围观群众的身影间隙中，陶晴看见了季歆妍。
她穿着一袭淡紫色的长裙，站在喷泉池前面，身体侧对着围观群众，左手绕着后腰轻轻勾住右手臂，头微微垂着，眼睛瞥向镜头，眼神温和柔软。
众人都在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看着她身后那处再普通不过的喷泉池变成了一堵仿若来自仙境的背景墙。
摄影师拍下了这张。
陶晴静静地看着，在季歆妍换姿势的空闲里，季歆妍扫视了一眼围观群众，眼神有两秒是停滞在她身上的。
她发现季歆妍嘴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随后她就听见季歆妍朝摄影师喊道：“就到这吧。”
几个保安样的男人开始清场，群众只能意兴阑珊地散开。
陶晴转身走时，一个女生忽然惊道：“陶晴？你刚才也在这啊？我都没看见！”
声音大得离谱，周围人都朝她们这边看了看。
季歆妍闻声，也看向了她们这边，先是瞥了眼陶晴，再扫了眼那个说话的女生，最后意味深长地收回视线，继续从容不迫地同摄影师检查着照片。
陶晴没搭理女生，自顾自往前走。
“诶别走啊。”女生笑着拦住她，“我还想问问你，看了妍妍以后，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了吧？”
陶晴抱着胳膊不耐烦地看着她。
她旁边一个女生插嘴道：“你开玩笑呢，一个天一个地，这是能比的？”
“说的也是，光学历，就已经被甩好几条街了。”
“说起来，妍妍还是我们学校出去的高材生呢。”
陶晴自动屏蔽她们说的话，最后一句却引起她的注意，她不禁似笑非笑道：
“我跟你们聊不来，你们学校的学生要都像你们这样，干脆全部进动物园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