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自作自受
话音一落，陶晴转过身，愤然离去。
屋内传来椅子拖拉发出的尖锐响声，她没管，整个人发了疯似的往下跑。
有一团火肆意燃烧着她的胸口，仿佛要将她撕裂。
陶晴急切难耐地想要获得缓解，唯一能做的就是持续不断地奔跑。
程野在她转身的那一刻，便跟着追了出去。
看着她如闪电般的身影，他不由加快了步伐，一遍一遍叫着她的名字。
陶晴跟没听见似的继续往下跑。
在单元楼梯口外一米的地方，程野追上了她，抓住她的手臂喊道：“陶晴！”
“别碰我！”陶晴用力甩开他的手。
程野没再碰她，只是一边紧紧跟在她身后，一边解释：“我离开是因为熊威给我发了短信，他说他可以不去找你麻烦，前提是给我一分钟的时间回到他那里，过时不候……”
“呵，你是既能编又会演啊。”陶晴此时根本听不进他说的，回过身两眼冒火地看着他，“如果不是潇潇告诉我，我又要被你骗过去了！”
程野眉头一皱，凤眼泛着水光，委屈得仿佛要哭出来：“我没有骗你啊！”
“你还要装是吧？”陶晴指着他大声喊叫，“打晕潇潇的那个人就是你！”
程野一愣，神色变幻不断，沉声问：“你就这么信她说的？”
陶晴毫不犹豫地说：“是。”
对视了五秒，程野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语气很无奈地说：“如果是我打晕她，那我又为什么要放了她呢？”
陶晴依旧没有犹豫地说：“无非就是想看我笑话，想看我被你们玩弄于股掌之间，像个跳梁小丑一样出现在你们面前！”
程野缓慢逼近她，眼神恳切，声音也是无比真诚：“陶晴，你真的误会了，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你相信我，我绝对不会背叛你。”
陶晴迅速往后退了几步，暴躁地喊道：“你跟他们站一起就已经背叛我了！”
“熊威我都不说了，为什么季歆妍也在？”她瞪着他，接着说，“不要跟我说她也收到了关于我的短信赶到这里，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她会为了我以身犯险，公鸡都会下蛋！”
程野仍在努力劝说：“陶晴，你冷静一点，是我拜托歆妍姐走秀结束后来这里的，她家有熊威在商场上的把柄，一旦谈判成功，熊威便不会再找你麻……”
“事到如今你还在演！戏做得挺足啊，可说白了你们就是蛇鼠一窝！”陶晴打断，顿了一会，双眼通红地看着他，
“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人吗？我最讨厌的就是虚情假意的人！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人偏偏是你？”
嘴唇止不住地打抖，她有些哽咽地问：“程野，你嘴里是不是没一句真话？”
风把她每一句话带到自己这边，刺啦啦地穿破程野耳膜，渗透进心尖。
他凝视着她，眼睛比她还红，喉结上下滚动，语气中夹着几分酸楚：“我说真话你不信，说假话你就信。”
陶晴脱口而出：“我怎么知道你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程野握紧拳头，如鲠在喉。
“阿野！”
随着一道温婉的女声响起，高跟鞋的踩地声回荡在空气里，一声比一声清晰。
季歆妍从单元楼梯口出来，连走带跑地来到程野身边。
程野没有看她，眼睛仿佛钉在了陶晴脸上。
陶晴却看向她，心下一沉，说：“程野，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讨厌她吗？你问问她啊，问问你这个人美心善的歆妍姐都是怎么明里暗里地整我的。”
程野终于偏了偏视线。
季歆妍直视他投来的目光，镇定地说：“阿野，我承认有段时间，我不是很喜欢陶晴，那是因为当时的我对她有刻板印象。”
“两年前，我在轮滑俱乐部遇到了她，她那个时候打扮得很成熟，嘴里还吸着烟，身边总有一群男生围着她，这不得不让我觉得她是个水性杨花的女孩。”她停顿了下，
“可后来深度了解了一番，她并非我想的那样。事实上，她只是比较爱玩，人是特别有正义感的，也很会照顾同伴。”
“我因此对她有所改观，决定跟她交好，但她似乎对我仍有敌意，一直到现在都是这样。”
陶晴抱着胳膊冷嗤一声：“你就听她瞎扯吧！诶，你们这个圈的人是不是都鬼话连篇？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
她悠悠道：“不知道是谁第一次见了我，就跟见了仇人一样，之后就总来找我的茬。我想请问，这算哪门子交好？”
“那你呢？你就没有对我做过恶劣的事吗？陶晴，我一直都在容忍你，你却肆无忌惮地刁难我。”季歆妍立马回道，摆出一副自己是受害者的姿态。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姐姐，是你先招惹我的诶。”陶晴看着她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这些，被气笑了，“还有，要说容忍，也是我容忍你才对。”
“你对我做的恶行比我对你做的要多得多，我却只是把那些当做小打小闹。忘了告诉你，在还没出今天这档子事之前，你在讨厌我的名单行列中，是属于最底层的。”
“不过，我算是低估了你，原来在我进入职高的那一天，你就叫万芳在论坛上不停地抹黑我，借刀杀人这招是让你玩明白了。”她这会想到了什么，倏地看向程野，
“我会和你在北镇街碰到，是你一早就计划好的吧？之后的一系列碰面、帮忙，都是想让我对你放下戒备，然后一步步把我带进你们的陷阱里对不对？”
程野听着她越说越有劲的无端猜想，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我这么做到底有什么好处？”
“因为她要你这么做，你们不是发小吗？这很合情合理啊。”陶晴秒回。
程野绷着脸说：“就算是她要我这么做，我也绝不会答应。”
感觉他周身气压都在降低，陶晴不得不佩服他的演技。
“是吗？”她轻蔑一笑，走近到他面前，定定地看着他，“那好，我现在只问你一个问题，这次你要说得让我满意，我就对你既往不咎。”
程野看着她的眼睛，心中充满不好的预感。
果然，陶晴一字一顿道：“我跟她，你选哪个？”
有个答案呼之欲出，程野却说不出一个字。
季歆妍这时说：“陶晴，你可以不要这么幼稚吗？”
陶晴没理她，红着眼与程野对视，眼里尽是执拗。
程野喉咙哽塞，神经紧绷。
三个人僵持在郁郁葱葱的枫树下，像被一把绿绒大伞困住。
良久，程野垂眸看向地面，艰难地说：“我……不想选择。”
季歆妍沉默着。
陶晴眼神渐渐变化，由最初的失落、难过到最后的冷漠、疏离。
她嗤笑道：“行，你就和她绑一块吧，锁死不谢。”
“你这样说对我太不公平了。”程野立刻流露出委屈凄楚的神情，颤着声追问，“那我跟张仁，你选哪个？”
陶晴闭口不言。
程野苦笑道：“你看，你也无法……”
“我选你。”
她的话掷地有声，程野错愕地看着她。
“程野，我要的是能够坚定站在我这边的人。”陶晴的声音冰凉没有任何温度，“很可惜，你不是。”
“从现在开始，我们就当不认识吧。”
她说完便决绝地走掉，程野刚喊出“陶”这个字，就被她驳了句：“别叫我！”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她回头冲他喊：“也别跟过来，我不想看到你！”
程野果真立在原地，犹如一尊雕塑，一动不动地望着越走越远的她，心在胸膛里剧烈抽痛。
望着她离去的方向，季歆妍犹豫了好一会儿，轻声说：“阿野，你帮她解决了一个又一个麻烦，到头来得到了什么？”
程野依旧望着陶晴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到她，他才用略显喑哑的声音说：“是我自作自受。”
听出他嗓音的干涩，季歆妍不禁扭头看向他，注意到他眼睛巨红，眼眶潮湿。
她太惊讶了，眼底蓄起复杂的情绪，神色多了几分挣扎，想说什么，终究欲言又止。
“如果这是她给我的惩罚，”程野忽然有种无力感，“我认了。”
一颗晶莹的泪珠在他的脸颊上慢慢滚落，滴落在半空中时由风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