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摇摇欲坠的心
很快，陶晴就觉得不自在了，淡淡道：“你快点。”
她双腿的皮肤光洁娇嫩，右膝盖下却多了一道细小的口子，突兀得很。
程野眸色暗了几分，抓着棉签轻轻擦拭那里。
路过的三三两两行人不时朝他们看一眼，这样的场景仿佛回到了上次陶晴不小心扭到脚的那晚。
唯一不同的是，她这次可以完全走开，没必要傻站在原地等他给自己上药。
但奇怪的是，她的两只脚居然不受控制地定住了，整个人静静地俯视着他给自己擦拭伤口。
程野边擦拭边抬头看她的表情，力度温柔适中。
伤口处毛茸茸的触感一下一下的，碘伏水渗进里面，微弱的疼痛带着似有若无的痒意，陶晴忍住后退的冲动，小声问道：“好了没？”
“再忍一下。”程野又沾了些碘伏。
陶晴垂眸看着他，脸上的淤青已经完全看不见，俊秀的面容温润如玉，两道剑眉微微皱着，动作细致又小心。
不觉间，她看他的眼神开始失了焦，对他渐渐变得迷茫起来。
他们之间的关系有那么熟吗？他对她未免太好了点吧？
她出神的空隙内，程野已经为她贴好了创可贴：“好了。”
“这些你拿去。”他站起来，把袋子递给她。
陶晴回过神，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不用。”
“拿着吧，里面有很多跌打药。”程野的声音含着固执，“你总是做些危害自己的事，我不可能每时每刻都能照顾到你，你要学会照顾好自己。”
听到他说“学会照顾好自己”，陶晴的心脏忽地塌陷下去，那股异样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不想再压住那股异样，她伸手勾住提手，指尖羽毛似的划过他的掌心，感受到他往后缩了缩，却没有松开提手。
她扬起嘴角，笑意盈盈地问道：“不是要给我吗？”
程野顿时反应过来，松开手放在背后，手指来回摩挲发烫的掌心。
陶晴向前一步，让自己更清楚地审视他：“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霓虹灯映射在她脸上，漂亮的眼睛闪烁着困惑。
程野顿了一下，相当自然地回道：“因为我想和你做朋友啊。”
原来是这个理由吗？
陶晴倒是没想到他会这么执着，她之前跟他说过他们是不可能做朋友的。
但那时也只是突然想到他和张仁是死对头的关系，她不想与他有太多牵涉。
她挑眉看他：“只是想做朋友这么简单？”
程野点头：“对啊。”
陶晴深深打量起他，两只凤眼清澈透明，看起来不掺杂任何杂质。
程野见她沉默不语，语气有些失落：“是还不行吗？”
陶晴注意到他低下头，两手拽着书包带子，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
她轻咳了声，含糊道：“也不是不行啦。”
程野猛地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那你是同意了？”
陶晴点了点头，立马补充道：“事先声明，我俩的关系必须得保密。”
程野毫不犹豫地说：“好。”
陶晴诧异道：“你都不问原因吗？”
“无非是怕张仁误会。”
陶晴眨了眨眼，他倒是明白。
她这时想起刚才发生的事，忽而自嘲地笑了笑：“只是可能过不了今晚，我就得在牢里度过了。”
“不会的。”程野坚定道。
陶晴愣了一下，盯着他的眼睛。
程野目不斜视地看着她：“你绝对不会坐牢，我会帮你的。”
见他信心十足，陶晴不禁道：“你怎么帮我？”
程野说：“这你就不用管了，你只需要告诉我你为什么打人。”
陶晴随意道：“看他们不顺眼。”
程野皱眉道：“说实话。”
陶晴：“……”
远方传来忽远忽近的警笛声，她心下一沉，看来要想他帮自己还是得把事情原委都讲出来。
她深吸一口气，问他：“你知道前两天平渚职高学生跳楼的事情吗？”
程野说：“知道，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陶晴咬着唇，卷翘的睫毛颤动着，抓紧了袋子提手：“跳楼的人…曾经是我很好的朋友。”
她把童婳被高茹霸凌的事简单说给程野，再讲了一下今晚在高茹那桌听到的对话。
说的过程尽量让自己语气正常，只是说完后下颌的神经高度紧绷。
她说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向别人袒露心扉了，这种感觉好像赤身裸体地展示在外，说不出的难堪。
然而程野沉思片刻后，仅仅是叹了口气：“你和我一个朋友还蛮像的。”
陶晴错愕一阵，脑子里立即想到了宋泽易，还是好奇地问：“哪里像？”
程野认真地说：“都很看重友情。”
陶晴了然，露出算不上苦涩的笑容。
警笛声由远及近，程野望见了马路边停靠的警车，他忽然卸下书包并把身上的外套脱掉，向前靠近她，上半身微微弯曲。
感受到下半身被温暖的布料包裹，陶晴呼吸一滞，直挺挺地站着，任由他给自己的腰间系上外套。
双腿被遮盖住，她看到他退回到安全距离，听他轻声说：“晚上天比较凉，披件外套会暖和些。”
一股前所未有的无措感涌上心头。
陶晴低头，手指在外套的一只袖子上打圈：“这样啊。”
又是这种摸不清的说话态度，程野干咳了声：“情况我都了解了，你先回去吧。”
陶晴抬头，犹豫了一下：“真的没事吗？”
“没事。”
声音带点无奈又宠溺的意味。
陶晴安心了些，转身走了几步，想到什么，又回过头，对程野柔媚一笑：“今晚，谢谢你。”
程野勾起唇角，用手背冲她摆了摆。
待她离开，他收敛了唇边的笑意，朝不远处从警车下来的几个警察望去。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个电话。
“喂？是阿野吗？”声音透着明显的意外。
程野乖顺地叫了声：“是我，歆妍姐。”
“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居然会给我打电话。”电话那头说得很愉快，尾调都是上扬的。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歆妍姐的舅舅是盛川市刚上任的局长吧？”
“对的，怎么了吗？”
“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
从市中心到北镇街，陶晴一路上都没碰到一个警察来抓她。
安全到家，她吊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把腰间的外套扯下来放在椅子上，随后松懈地躺在床上，闭上眼。
歇了足足有两分钟，她才坐起来，看着椅子上的外套，有些恍惚，起身走到桌前，翻了翻袋子，里面的药很全，思绪蓦然飘远。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因为我想和你做朋友啊。”
这样的话术明明听过很多次，为什么程野说的时候她会有不一样的感觉。
一定是今晚他帮了自己。
一定是这样。
她在心里默念，拿好睡衣进卫生间洗澡。
花洒落下的温水滑过肩头，顺着紧致的腰线滑向大腿，快要滑到小腿时，她再次想起程野的话。
“我不可能每时每刻都能照顾到你，你要学会照顾好自己。”
照顾好自己吗？
她记得，创可贴好像不能沾到水吧？
她来不及细想，手已经自作主张地盖住了右小腿上的创可贴，避开温水的浸湿。
等洗好澡之后，她才觉得莫名其妙。
自己怎么那么听话？
感觉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牵引着她，让她一反常态。
古井无波的心好像在摇摇欲坠。
……
一夜无梦，第二天早上。
陶晴在吃牛肉面的时候，手机震了几下，打开一看，段潇一连发了好几条短信。
【重大消息！】
【高茹和她的几个小姐妹全被警察带走了！】
【上次审问的两个警察因为勾结高秃顶被撤职了，高秃顶也被撤掉了班主任职位！】
看到这些内容，陶晴的震惊全描摹在脸上。
下一秒，她便忍不住猜想：会是程野做的吗？
段潇又发来一个短信，陶晴的眼皮狂跳。
【童婳的日记本被翻出来了，是高茹拿私密照威胁她，让她指认你霸凌她，现在全校都知道你是冤枉的了。】
真相总算大白，可她没有感到一丝开心。
反复看着这段文字，直到鼻酸眼胀，喉咙发干发疼，她才合上手机，勉强吃完了冷掉的牛肉面。
一个人失魂落魄地走到星空咖啡厅门口，痛快、悲伤汇聚在一起，她从未如此百感交集过。
她突然好想问问程野，这一切是不是他做的。
想到就马上做，陶晴立即给杜乔发了个短信：【你是不是有程野的联系方式？】
很快，杜乔发来一串电话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