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有故事的人
石子准确无误地砸中男人的脑袋，男人大叫了一声。
陶晴迅速蹲下身的同时把程野也拽了下来，听到男人在下面骂骂咧咧，她就不受控制地勾起嘴角。
程野见她一副捉弄得逞的模样，无奈地对她说：“你这样很不好。”
陶晴睨了眼他：“不用你来教我。”
她听到下面渐渐没有了动静，估摸着人离开了，慢慢站起身。
果然，那狗男人被女人搀扶着走远了。
她大大方方地靠在栏杆上俯视底下，心里吐槽：可惜了。
程野也站起来，用一种劫后余生的语气说：“幸好这里没有监控，不然你就惨了。”
陶晴瞧他那后怕的神情，心中对他不免有些鄙夷，还是解释道：“我就是知道才敢这么做的。”
程野像是为了配合她，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看着她：“难怪胆子那么大。”
陶晴轻挑了下眉毛：“你胆子这么小的吗？”
其实就算真的有监控她也不怕，有张仁这个保护伞，只要没有太过火，她在北镇街几乎可以无法无天。
程野摇摇头，眼中划过一丝不明显的忧虑：“我是担心惹到麻烦。”
听他这么说，陶晴有些迷惑，她可是记得他昨晚打架的气势，一点都不像担心惹到麻烦的人。
“诶？是吗？”
程野见她不太相信的样子，十分认真地说：“是啊。”
“又不是你做坏事，你担心什么？”陶晴双手交叉靠背，身子突然凑近他，嘴角噙笑，“难道……你是在担心我？”
程野盯着她那双魅惑的眸子，手不易察觉地握紧笔记本。
傍晚的风缓缓吹拂，吹动起他额前的黑色碎发，阁檐下的阴影遮住了他的半边脸，给他增添了一份神秘色彩。
陶晴与他对视了几秒钟，待风停下，听到他吐字清晰地说：“如果我担心你，你会不会少做些危害自己的事？”
——
天色渐暗，云层变幻交加。
偶有一阵风吹来，陶晴感到凉意席卷全身。
程野让她带自己去最后一个地方，世纪广场——北镇街最繁华的地段。
人潮川流不息，车辆众多。
周围热气不断，陶晴身上没有刚才那么冷了。
两人沿着步行道走，她开始给他讲述十年前的世纪广场，还没有现在这么热闹。
那时候一路过去，全都是摆地摊的商贩。
经过几年的发展，渐渐形成成片的大规模商场。
当陶晴看到喷泉边那个坐了大人和孩子的公共椅时，她不禁愣了一下，忽然想起早上就是在那里和程野相遇的。
她很确定自己是今天才正式认识程野的，以前从没见过他。
要不是昨天无聊顺手收留了下他妹妹，还跟他妹妹合了张照，恐怕他也没见过自己。
她对他知之甚少，唯一知道的就是他是张仁死对头的兄弟。
想到张仁那个死对头，她脑中多了一些纠结。
那人曾是她的初中同学兼好友，如果不是顾及这层关系，今早她就不会只是让程野平白无故被骂一顿这么简单了。
她明明捉弄了程野，他却还主动找她做什么导游，傻乎乎地送钱给自己。
她不知道他是真傻还是装笨，便带着探索和警惕的心态与他接触。
可经过一下午的相处，不知不觉，她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舒适，戒备心也放松了下来。
就比如他在红角阁对自己说的那句话，她当时是怎么回答来着。
哦，想起来了，她很轻松地回了句：“会啊。”
他笑得很开心，一直到现在都还保持着愉快的神情。
她觉得好笑，还真是个笨蛋，这么容易满足。
他们将世纪广场逛了一遍，陶晴停下脚步，对身旁的程野说：“好了，这次的行程就圆满结束了。”
程野也站定脚，将笔记本和录音笔放回书包，随后注视着她：“谢谢你。”
陶晴耸耸肩：“不用谢，又不是免费做苦力。”
话音刚落，她的额头忽然滴到了什么冰凉的东西，抬头看了看天，天边不知什么时候变得朦胧阴沉。
她忍不住皱起眉毛，这鬼天气，说变就变。
程野摸了摸手臂上的雨珠，感叹道：“下雨了啊。”
两人相视一眼，十分默契地跑向离他们最近的服装店门口。
他们并肩站在店门口的二楼台阶上，那地方刚好站的下两个人。
雨势不断增大，幸好跑得及时，陶晴头发只沾了点雨水，衣服上也没有淋到多少，不至于跟后面才跑的人那般沦为落汤鸡。
只是屋檐上滑下的雨水滴落在一楼台阶上，有时会溅到两人身上。
陶晴的小腿就被夹带着污泥的雨水溅到了，她觉得很脏，心中烦躁不已。
她这时听到拉拉链的声音，扭头一看，程野从书包里取出一包纸巾，再从里面取出一张递给她。
“擦一擦吧。”
他的手背沾着些晶莹剔透的雨珠，青筋更加明显，拇指和食指夹着纸巾。
陶晴怔了怔，视线上移，注意到他头发还有肩头的衣服湿了一大片。
想起刚才这人在跑的过程中将书包挡在她的头顶，心口不自觉软了下去，好心地说了句：“你自己也擦擦吧。”
程野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看肩膀，又抹了抹从发梢滑落到额头的雨水，说：“我没事，回去洗掉就好了。”
陶晴不再多言地接过纸巾，擦掉小腿上的污渍。
程野看着白茫茫的雨幕，笑道：“雨下得好大啊。”
陶晴没好气地说：“你还笑的出来。”
“我蛮喜欢雨天的……”程野伸出手，雨水打在他手心，“像是在接受上天的洗礼。”
上天的洗礼？
是腐烂吧。
陶晴在内心这样说。
她讨厌雨天，暗沉的景象笼罩在周遭，总是让她深刻地感觉到腐烂离她有多近。
外面尘土飞扬，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身后是服装店，耳边是哗啦啦的雨声，伴随着电动车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这场雨到底要下多久才会停？
陶晴攥紧纸巾，双臂环抱在胸前，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过了不知多久，有个人打着伞从他们面前走过，走了几步，又折了回来。
“阴姐？你怎么在这儿啊？！”
那声音爽朗，在雨声中显得格外突兀。
陶晴看见秦绍洲朝她走来，他嘴里叼了根棒棒糖，眼中透着惊讶。
她扬了扬下巴：“你打球回来了？”
“是啊，你没带伞啊？”秦绍洲说话的同时瞥了眼她身旁的程野，“这男……”
“我带没带伞你看不出来吗？”陶晴打断道。
“哦哦，那我给你带把伞，你在这等下，我马上就回来啊！”
秦绍洲愣了愣，随后反应过来，打着伞跑到对面一个商店去了。
待他走远，程野问：“那个人也是你朋友？”
陶晴嗯了一声。
“你的朋友都是混混吗？”
“怎样？”
“我没有恶意。”程野温声道，“我只是觉得你会和混混交朋友，应该……是个有故事的人吧。”
陶晴眼睫颤了颤，她原以为他会说些看不起自己的话，她都想好怎么怼回去了。
谁知道，被他那句“有故事的人”弄得有些不知道说什么了。
好在秦绍洲很快回来了，他把折叠伞递给陶晴：“阴姐，给！”
陶晴暗松口气，接过伞，把它递给程野：“你快回去吧。”
程野疑惑：“那你呢？”
陶晴回答得很随意：“我跟你又不顺路，当然是跟我朋友回去。”
程野看了眼处于懵逼状态的秦绍洲，沉默半晌，才对她说：“谢谢，我走了。”
他对秦绍洲礼貌性地点了点头，撑开伞，抬脚走下台阶，往雨幕的深处走去，直至消失。
陶晴朝他离去的方向望了一会儿，就听到秦绍洲惊叫道：“不是阴姐，你怎么把我给你的伞给了那个家伙？”
这货终于从懵逼状态中脱离出来，语气中有明显的不爽。
陶晴看向他：“赶紧上来接我。”
秦绍洲连忙走上去，把伞挨向她。
两人共打一把伞下来，秦绍洲继续说道：“阴姐，你怎么和那个男的站一块了？”
“不行吗？”
“我听好几个兄弟说你下午跟一个陌生男的走一块，这要是让仁哥知道了又得误会了。”
“而且你知道那男的是谁吗？他可是宋泽易的兄弟！”
陶晴神情平静地说：“我知道。”
“你知道你还？”
秦绍洲瞪大眼睛，非常不解地看着陶晴。
而陶晴此时的心里还在回想程野对她说的那句话。
“应该……是个有故事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