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凤梨椰奶冰沙
“半日导游啊——”陶晴尾音故意拖长，带有几分兴味，“也不是不可以。”
程野脸上刚露出一点喜色，陶晴立刻补充道：“但，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距离垃圾桶还有两三米远，陶晴随意地将手中的垃圾袋抛出去，垃圾袋精准落到垃圾桶里。
一声闷响之后，她转身勾唇说：“先付钱。”
阳光照在陶晴身上，她没有戴棒球帽，扎着丸子头，露出光洁亮丽的额头，让程野更清楚地看见她的全貌。
她笑起来很迷人，长而密的睫毛扑闪着，浅褐色的瞳仁在阳光下泛出金色光芒，看起来灵动闪亮，让人心情愉悦。
程野似是被她的笑感染了，也笑道：“没问题。”
他从书包里取出几张红色纸币，陶晴看着那些钱被递到自己面前，不由挑起眉。
这笨蛋出手还真是阔绰，足足有五百块。
她压着意外之喜，收下钱，很快进入“导游”状态，微微鞠躬。
“游客你好，欢迎来到北镇街，在接下来的旅程中就由我竭诚为你服务，希望今天的服务能让你满意。”
程野眼中有些变幻，像是对她那娴熟的开场白感到一阵诧异。
陶晴慢慢走到他面前，注视着他的脸，眼角漾着笑意：“现在，你想要我带你去哪？”
程野垂下眼眸，从书包里拿出一本薄薄的笔记本和一支银色笔：“就从这里开始吧。”
陶晴扫了眼翻开的本子，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她立马头疼，把视线转向老旧的居民楼，清了清嗓子，开始介绍起来。
“这片住宅区从我记事起就在了……”
程野边听边在笔记本上做记录，一副认真的模样。
北镇街是盛川市东北部著名的商圈，三十多年前，这里还只是一个普通的码头小镇，后来被政府设立成商业区。
人流量越来越多，占地面积也越来越大。
随着大量的外地人住到这里，政府拆了很多原始的居民楼，建立了不少高级住宅区。
陶晴是当地人，本来也是要把她所在的住宅区拆掉的，但不知什么原因，迟迟没有拆掉。
拆不拆对她来说都无所谓，拆了无非是换个地方栖息。
对于住宅区，陶晴没什么好说的，她顿了顿，偷偷瞥了眼程野。
他先是低头在本子上飞快地做着记录，然后抬头仔细观察她所提到的二层楼，俨然是一个乖巧的好学生。
出了住宅区，陶晴和程野肩并肩走在街边，餐饮店、服装店还有唱片店随处可见。
可能有周日的原因，街上行人年轻人居多。
其实北镇街是年轻人除了市中心第二喜欢去的地方。
这里是年轻人的游玩圣地，但同时也是年轻人犯罪率最高的地方。
外人对北镇街褒贬不一，又爱又恨。
“因为年轻人多，商业发达，所以也是出了名的援交场所。”
陶晴说得很坦然，说到后面有些口干舌燥。
下午的阳光烈，走了几段路，额上就有汗珠沁出来，她抬手抹去。
程野注意到她的动作，见她额头上的细汗，写字的手顿了顿，合上笔记本，开口道：“我有些热，这附近有什么好吃的冷饮店吗？”
他的眼型属于细长的瑞凤眼，清朗柔和，同时也显得天真单纯，的确容易让人放下戒备。
陶晴略微抬头与他四目相对，愣了一下，随即嫣然一笑：“我带你去。”
陶晴带程野去的是她最常去的冷饮店，一路上总有男孩子跟她打招呼，惊讶地问她去哪里，她一一笑着回应：“玩你们的。”
程野看着她嘴角勾起的笑意，明明和之前对他展露的笑毫无二致，他却不禁蹙了蹙眉。
那些男孩跟陶晴说话的时候，眼睛时不时打量一下程野，带着似有若无的不屑。
“小阴，这是你新交的朋友？”
陶晴并不打算向他们介绍程野，他们都是这附近的混混，指不定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朝他们挥了挥手。
“就说到这，我们得走了。”
她拽了下程野的书包带子，迈开腿走在前面。
程野低头看了眼她拽过的带子，随即跟上去，走到她身边。
过了一会儿，他说：“你人缘挺好啊。”
陶晴随意道：“你都说我是名人了，朋友能不多吗？”
程野沉默半晌，问：“他们为什么叫你小音？”
陶晴突然正经地回道：“这是另外的价钱。”
程野不可思议地看着陶晴，她看到他那副模样，不由低笑道：“跟你开玩笑呢。”
她依着他的问题回答：“小阴是我的小名。”
程野顺势问道：“是音乐的音吗？”
陶晴摇摇头：“不是哦，是阴天的阴。”
程野喃喃地重复：“阴天的阴。”
——
“到了。”
听到陶晴的声音，程野抬头一看，“郑氏冰店”四个大字的招牌展现在不远处。
陶晴一进去，郑阿姨有些诧异道：“小阴，怎么就一个人来？”
以往这孩子总是带一群人来，见她身后还有一个男孩，郑阿姨了然：“原来是和朋友一起啊。”
就是有些面生。
这话她没说出来，对于小阴的社交圈她不去多问。
但还是或多或少知道，这孩子除了跟自己女儿走得近，就总是和一群混混玩在一起。
今天来的男孩和那些混混明显不同，整个人散发着温文尔雅的气质。
陶晴很熟稔地报了食物名：“我要一份凤梨椰奶冰沙。”
她转而看向程野：“你要吃什么？”
程野看了眼郑阿姨，语气温和：“您好，我和她一样。”
郑阿姨对这样有礼貌的男孩很有好感，笑道：“你们坐下休息会，马上就好。”
说着她撸起袖子，走到工作台。
陶晴径自坐到靠窗的皮沙发上，习惯性地将右腿搭到左腿上，两条细白的腿因为暴晒多了层粉红。
程野观望了下周围的环境，有几个桌上残留着奶油，应该是还没来得及清理。
他右前方有一对年轻男女坐在位置上吃着甜筒，没吃几口居然旁若无人地吻了起来。
他立即偏过头，看向陶晴坐的桌位，还算干净整洁。
只是座位是连在一起的，他犹豫地坐到她旁边。
陶晴自然也看到那对男女，不过只是匆匆一瞥便将视线落向程野。
她目睹了他白皙的脸渐渐变红的全过程，故意问道：“你脸怎么这么红？”
程野刚放下手中的笔记本，就听到她这句话，脸似乎更红了，有些窘迫。
陶晴觉得偶尔逗逗他还挺有意思的，脑袋凑近，近距离观察他的面容，若有所思道：“看来是热得不轻啊。”
温热的吐气喷洒在程野的脸颊，女孩身上香草的气味扑面而来，身体有一瞬僵硬。
陶晴说完右膝盖不小心碰到他放在腿上的左手，触碰的那一刻只觉得心尖一颤，面上若无其事地松开。
看了眼桌上的本子，她轻声道：“要不要我帮你扇扇风？”
程野不动声色地挪动了下手，用另一只手脱掉书包，并打开窗户：“我开窗通风就好了。”
四月的风微微凉，没一会程野脸上的红就消退了。
陶晴见他翻开本子，按了按笔，开始在本子上写了起来。
她这才知道他手上的笔是录音笔，听着录音笔发出自己的声音，音质还十分清晰，她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忍不住看了看他写的本子，字迹挥洒漂亮，很多是按照她所说的来写。
她发现自己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排斥书本，而且还鬼使神差地问道：“你写这些要做什么？”
这话一问就有些后悔，傻子都能看出是作业之类的。
但程野没觉得有什么，很平静地说：“完成语文老师布置的作业。”
这时郑阿姨端来两份冰沙放在他们桌上：“慢慢吃啊。”
程野放下笔，冲郑阿姨笑了笑：“谢谢。”
陶晴立即拿起勺子，挖了一口冰沙送进嘴里。
凤梨和椰奶的混合味道给味蕾带来冰凉甜腻的感觉。
浓郁绵密的椰奶搭配清爽酸甜的凤梨是她的最爱。
程野看见她的表情，像只餍足的小狐狸，迟疑地问道：“你……很喜欢吃凤梨椰奶冰沙？”
陶晴舔了舔唇边的冰沙，似笑非笑道：“你不但要了解北镇街，还要了解我的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