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路上捉弄了个笨蛋
程野眉毛轻皱，诧异道：“为什么这么说？”
陶晴嘴角含笑，不知是揶揄还是真心话：“乖学生和野这个字很难联系到一起吧？”
程野温和的眼神暗了暗，转瞬即逝，而后淡淡地笑了笑。
陶晴此刻的注意力没放在他身上，她走到一处街道拐角处就停了下来，微眯着眼，说：“看到前面的那个老头了吗？”
程野循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店门口的木凳上坐着一个佝偻着背的白发老人。
他点点头：“看到了。”
“他欠了我两万块钱，拖了有一个多月了，一说到钱脾气就特别冲，我都不敢跟他说话，你能帮我把钱要回来吗？”
陶晴露出害怕的表情，说这话的语气也很忐忑，让听的人觉得真实可信。
是以程野没有一点犹豫地说：“好。”
陶晴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说道：“他右耳听不见，你得朝他左耳大声说话。”
“嗯。”程野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柔声细语地问，“对了，我能问下你叫什么吗？”
陶晴挑了挑眉，很快就听到他解释：“方便待会跟他交流。”
她料到他会问这个，眼底划过一丝狡黠：“万芳。”
店门口，万兴国早早地把卷帘门拉到最上面，照例搬了个小木凳坐在外面。
余光感觉有道身影在靠近，他侧了侧身子。
程野礼貌地笑了笑，弯腰朝他左耳喊道：“爷爷您好！”
万兴国被他这突然的大嗓门搞得脑壳疼。
他左耳向来灵敏，北镇街的人都知道，因而有些恼怒地上下打量他。
程野直起身，还是同刚才一样的音量：“听说您欠了万芳两万块钱，欠钱不还不论哪个年龄段都是非常不齿的。”
“而且您欠的还是小姑娘的钱，您不觉得羞愧难当吗？”
万兴国本就对程野提到“万芳”感到气愤不已，此刻听到他后半句，胸口气得一上一下，不顾路人投来的异样眼光，骂道：
“你这臭小子胡说八道些什么？看你长得人模狗样的原来就是个傻屌，赶紧给老子滚！别在这碍手碍脚的！”
程野皱紧眉头，虽然清楚老人会发火，但没料到他骂起人来这么难听。
陶晴站在十几米远都能听到他们的对话，唇角的弧度逐渐扩大，眼睛亮晶晶的，像只狡猾的狐狸躲在拐角处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
程野是很讲信用的，答应的事就一定要办到，再次弯下腰，不卑不亢地低声道：“您如果不还钱的话，我不介意走正常的法律程序，只不过，法院上见的话对您老的身子骨不太好吧？”
万兴国有点被他这番话给唬住了，他身上正道的光太浓烈，让他不由联想到了法官，咬牙道：“好啊，欺负人都欺负到老子头上了。”
程野笑意收起，不带表情地看着这个面相凶悍的老人，沉声道：“两万块钱，说多也不多，说少也不少，今天你若拿不出来，就跟我走一趟吧。”
“你不能这么对我！万芳那死丫头就是个铁公鸡，她怎么可能借我那么多钱？这里面一定有误会！”万兴国忙拉住程野的手臂，猛地问道，“是万芳让你这么做的吗？”
程野闻言状似点了下头。
“她现在日子过得倒是潇洒，不管老子的死活就算了，还找人来威胁老子！”万兴国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啐了一口痰。
“你是万芳什么人吗？”程野听出了些别的意味。
“我是万芳她老子！”万兴国几乎是脱口而出，语气满满的恶劣，“她什么德行老子还不清楚，叫她给点钱跟求爷爷告奶奶一样，费劲得很！”
程野眼中有些讶异，这会又听到旁边几个路人小声议论道：
“万芳那种女人还会借钱给别人，真是天方夜谭啊。”
“据说她昨天给威哥戴了绿帽，好日子是到头了，还有心思借钱给自己老爹？”
“你从哪听说的？”
“我一哥们在红星ktv做事，他跟我说的。”
程野皱了皱眉，察觉出其中的蹊跷，他转身朝街角的某处看了看，发现那里已经没有了女孩的身影。
他哑然失笑起来。
很好，他可以很确定他被她骗了。
……
星空咖啡厅内。
陶晴换上女仆装，正忙着帮客人做卡布奇诺。
今天出来喝咖啡的人还挺多的，她来的时候餐桌上已经坐了四五个客人。
杜乔抽空来到陶晴身边，问道：“阴姐，你今天怎么来晚了？是熊威找你麻烦了吗？”
陶晴将咖啡粉放入过滤器中，闻言勾起唇：“没什么，就是路上捉弄了个笨蛋。”
杜乔：“？”
杜乔和段潇不知道程野是谁，陶晴不想解释太多。
忙完以后，差不多十一点了。
陶晴倒了杯水给自己，边喝水边回想早上程野被万兴国骂得手足无措的样子，忍不住嘴角上扬。
万兴国骂人是出了名的，就当是帮张仁捉弄了下死对头的兄弟吧。
电话铃声这时响起，陶晴嘴角勾勒的笑意在看到上面显示的“骆医生”后，有一瞬愣神，眼底多了丝鲜有的沉重，按键接通。
“小阴，你可以来医院接你母亲了。”
“嗯，我一会就到。”
陶晴挂断电话，轻吐了一口气，对旁边的杜乔道：“乔乔，我要去接我妈，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苒姨终于可以出院啦？”
“……嗯。”
“那太好了，你快去把苒姨接回来吧。”
陶晴没再回应，换上便服推门离去。
杜乔边往前走边目送她离开，两只手抓着托盘抱在胸前，眼神充满怜惜。
段潇擦好桌子，慢慢靠到她身边。
刚才两人的对话她也听到了，感慨道：“阴姐摊上那样的妈可真够受罪的。”
杜乔撅着嘴道：“可不是嘛。”
“算起来，阴姐把苒姨送去治疗有一年了吧？”
“是啊，我听说精神病院都是封闭管理的，他们疯没疯不知道，反正要我肯定疯。”
——
508路公交车上，陶晴站在车中间，右手握住吊环。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的黑色针织短袖上，时间长了，上身被滚烫的温度包裹，她却浑然不觉。
后排有乘客已经拉下窗帘，显然忍受不了炽热的阳光。
陶晴不讨厌炽热，或者换句话说，她对任何可以让她感受自己是活着的东西都不讨厌。
她望着窗外后退的车水马龙，眼神晦暗不明。
“妈妈，还有多久到游乐园啊？”
陶晴前面坐的是一对母女。
五六岁大的小女孩窝在女人的怀里，睁开惺忪的双眼，扒拉了下女人的衣领，奶声奶气地开口问女人。
女人温柔慈祥地说：“还有两站就到了。”
“怎么还有两站啊？”
“很快的，等到了妈妈给你买冰糖葫芦吃。”
“嗯嗯，妈妈真好。”
陶晴垂眸看了她们一眼，小女孩肉嘟嘟的脸上绽放着灿烂的笑容，女人细心地用手帮她理了理有些凌乱的碎发，神情充满了爱意。
看到这一幕，她不禁握紧了吊环，眼中升起一丝落寞，但很快就被冷意取而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