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属狗的工师墨
既然工师墨诚心诚意地问了，喜也大度地回答：
“若是想通过熔炼获得熟铁，就不得不提到‘炒钢法’了。”
听喜又提到一种新的方法，工师墨此时已经彻底对喜这个十六七岁的孩子是彻底的服气了。
不为其他，单凭一个灌钢之法就已经让工师墨在心中对喜惊为天人，这时又说出一个‘炒钢法’，
工师墨知道自己这一辈子都不要想着超越喜了，能赶上就算不错了！
“何为炒钢法？”
“若要得到熟铁，首先要在熔炼炉下方几迟处挖出一个方塘，
设置引流到，方便将铁水引入方塘，然后到河底或者是湖底取来一些泥土晒干之后，碾成粉末。
准备好之后，便可以熔炼生铁，待生铁熔炼成水之后，方塘两侧安排数名手持木棍的匠人，
等铁水流进方塘后，其中一人先向铁水中洒下一把土粉，其余的人用手中的木棍不断地搅动铁水，
如此反复几次，待铁水冷却之时，将铁水化成一个个的小方块，冷却之后便成了熟铁，或者是钢。
这一过程，称之为‘炒钢’。”
喜一口气说完之后，也松了口气，心想：“说了这么多也够这工师墨忙活一阵子了。”
然而，工师墨好像还不打算放过喜一般，再次追问道：
“听您如此说来，这其中也并未有任何危险，您如何会说此法会吞噬人命呢？”
见工师墨并没有引起重视，喜可知道这其中的厉害，一脸郑重地说道：
“此法看似安全，实则暗藏危险，若是防护不到位，必会伤及性命？”
“这是为何？”
“铁水流出时高温不退，工匠持木棍搅动时，必然会火花四溅，稍有不慎就便会溅落在人身上，惊惶之下若是再跌入铁水之中，后果不用我多说了。
另外，人在高温的情况下长期劳作，势必会有分神，所以负责搅拌的工匠当不定期的更换，否则一旦分神”
工匠历朝历代都是低贱的存在，没有人会在乎他们的死活，更何况是还处在半奴隶半封建的秦国，就更不会将这些工匠当成一回事了。
喜之所以如此夸大其词的说，也是想让工师在冶炼的过程中，多关注一下工匠的性命，不要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至于工师墨听不听得进去，那就是他的事情咯！
显然工师墨没有听进去，等喜说完，工师墨余光扫了一眼身后的工匠，迫不及待的反驳道：
“既然身为工匠，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死有余辜！！”
对于工师墨不将这些工匠当人看，喜对此也无能为力，虽说现今的工匠还不像后世的朝代那么不受人待见，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一个小小的学室弟子又能改变什么！
可让喜意想不到的是，县丞恕好像对于工师墨的说法很是认同，反而向喜招招手，将喜唤到身边，轻声道：
“喜，工坊中的匠人只有少量的匠人是百工籍，其余都是官隶臣，死了一个隶臣只需如实登记造册便好，若是真有你说的那事发生，只能怪他们学艺不精了。”
听到县丞恕的话，喜的心里泛起阵阵凉意，在县丞恕和工师墨的眼里，这些活生生地工匠就是一堆数字，一个工具。
数字少了，再加上便是，工具没了就再制造一个便是！
喜在为这些工匠悲哀的同时，原本想着躺平的想法也在偷偷地改变。
他意识到想要在这个人吃人，人压迫人的时代，以一个底层民众的身份安安心心地生活下去是何其的难。
在严苛的秦律面前，稍有不慎就会成为这个国家压迫的对象，
他现在唯一的能做的就是回到学室认真地学好秦律，以保证自己不能因为不知秦律而无意中触犯秦律，
成为这些工匠中的一人！
他在县寺中和县丞恕辞爵时说的话那些话，现在看来是多么的无知和圣母婊。
不过现在想回来也不晚，单凭刚才教授的工师墨的那些东西，一旦如县丞恕刚才说的那样，要上报郡丞，
他势必会受到郡丞的接见，然后在借着这个机会，再拿出几个不错的东西，
到时候想要接触到秦国朝堂的高层恐怕也不会是什么难事。
什么权力越大，责任越大的屁话，喜是不会放在心上，他能记住的是——只有拥有足够的权利，你才能去追求你想要的公平！
既然决定要往高处爬，那么喜就不会放过任何一次机会，
“县丞大人，此间的事情已了，工师大人答应我的事情可否现在就办了？”
县丞恕见喜提到铸造收割机和脱粒机部件的事情，笑了笑，对着工师墨说道：
“工师，你既已认输，自当履行赌约了！”
闻言，工师墨先向县丞恕作了一揖，随后对着喜说道：
“喜既然教授了墨那么多冶铁之法，即便没有赌约在，我也会为你铸造这些部件，
只不过这些部件有些特殊，还需先造出铁笵来，才好熔铸。
喜且等上三日，三日后我自会将熔铸好的部件送到县寺，到时喜到县寺自取便好！”
县丞恕听工师墨竟然想将喜说出的冶铁之法窃为喜教授他的冶铁之法，
心中顿时不悦，还不等他开口，就听到喜大声说道：
“工师大人想多了，喜对工师大人并无好感，又怎会教授工师大人什么，
只不过是将喜知道的冶铁之法献给县寺而已，大人身为安陆县百工之首，自然说于你听。”
听喜如此说，县丞恕不由得在心里为喜点赞，而工师墨却让喜的一番话，说的尴尬无比。
原本以为喜不过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年，给他戴上几顶高帽便会让喜安心的吃下个暗亏，
只是他不知道，就在刚刚他们对工匠的漠视，让喜的心性大有改变，毫不掩饰的当着一众人说出这番话，让他面子上有点挂不住，
恼羞成怒道：
“你所说的不过‘灌钢’，‘炒钢’之法不过是从古书上看来的，想来也是古人创造出来的，又与你喜有何关系，何敢眼将此法献给县寺。
我今日便会家中，翻越古书定然能找到此法的出处，届时少不了一个贪功冒领之罪！！！”
工师墨的突然变脸让县丞恕和喜都没想到，县丞恕忙对喜使眼色，喜回了一个县丞恕安心的眼神，一脸不屑地看向工师墨说道：
“你当着县丞大人的面说我贪功冒领，若是你拿不出证据，须知秦律诬告反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