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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人之恶,古今皆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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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远处的草丛中,一把半尺长的刀笔(秦一尺约231cm)静静地躺在那里。

    喜和书两人是出来游玩的,身边必然不会带着用于刻写竹简的刀笔,

    那么掉落在草丛中的刀笔,必然是行凶者留下的。

    喜伸手捡起草丛中的刀笔,细细一看,心中对供是行凶者更为肯定了。

    刀笔长于半尺,不到十厘米的刀柄上赫然隽刻着与喜在后世见过“玄鸟图”一模一样的图案。

    要知道,

    这个时代,玄鸟从来都是楚人的精神图腾,

    上到君主王旗,下到平民百姓的饰物,无一例外的都会隽刻上玄鸟的图案,以此来祈求上苍的护佑。

    而且,玄鸟图案的下方,还隽刻着主人的名字——供。

    刀笔的发现已经足以证明了供曾经在案发现场出现过,却还不能确定的证明供便是杀人凶手。

    除非

    查看尸体身上的伤口,一旦尸体身上的伤口中有刀笔造成的伤口,那么任凭供如何狡辩都脱不掉杀害书的嫌疑。

    想到这里,

    喜脱掉身上仅剩的单衣,将笔刀小心的包好,头也不回地向尸体方向奔去。

    跑到尸体旁,喜平复了一下气息,蹲下仔细查看起身体的伤口。

    随着尸体身上褐黑的麻衣一点点的解开,触目惊心的伤口,让他不忍直视。

    陈年的

    结痂的

    崩裂的

    新旧伤口交织在一起,让尸体的身上看不见一块好肉

    身体前面有拳脚伤棍棒伤钝器伤,唯独没有刀笔的切割伤,

    检查完尸体的前面,喜小心翼翼地将尸体翻一个面,开始检查后背,同样没有发现刀笔的切割伤。

    就在喜失望之余,将尸体恢复原样时,不经意间,瞥见尸体的腋下,整齐的排列着一道道细小的伤口。

    噫!?

    不得不佩服行凶者的手法高明!

    腋下的位置,专业的仵作自然是不会放过,但跟着后世电视剧学查案的喜是万万想不到的,要不是不经意的发现,恐怕就要错过这关键的证据了。

    喜细数了腋下的伤口,共计十六道,其中八道为陈年伤,六道为结痂伤,唯有两道伤口是新近伤。

    虽然无法像后世那样确定伤口形成的具体时间,但从伤口的外形、深浅以及长度,完全可以肯定是刀笔造成的伤害。

    有这一点,喜觉得已经足够了,即便最终无法将供定罪,但至少是洗脱了他的嫌疑。

    洗脱了杀人者的嫌疑,喜一直紧绷的那根弦也彻底的松了下来,像是被瞬间抽干了身体的力气,整个人软绵绵地瘫倒在草丛中。

    不知过了多久,

    身体恢复一些力气,喜便盘腿坐起,脑子飞快的运转,思考着是先回到学室直接指证供呢,还是先到安陆县寺提告。

    秦国的诉讼制度与后世相差无几,

    根据诉讼人在案件中的地位,大致分为两种:

    一种是以官吏为主的纠察,类似后世的公诉人,

    另一种则是以平民为主的当事人,类似后世的自诉人。

    县寺受理的案件也分为“公室告”和“非公室告”两种,

    凶杀,盗窃、伤人以及私斗等案件属于公室告,县寺必须受理,

    而父母杀死、体罚、鞭打其子女、主人杀死、体罚、鞭打其奴隶是属于非公室告,县寺是不予以受理的。

    更可怕的是,子女不孝或是不尽到赡养义务的,父母可以请求县寺出面谒杀子女,由此可见,秦国对待孝道的看重是何其的可怕。

    后世的穿越小说,动不动就救下自杀的扶苏,纯纯地胡说八道!

    面对如此严苛的孝道,可想而知扶苏在接到始皇帝赐死诏书的那一刻,心中该是何等的绝望

    喜前世通过互联网了解到的一些秦国乱七八糟的法令,一股脑的涌上心头,几乎浇灭了他心头蠢蠢欲动的雄心。

    唉!

    还是报官吧!

    这就不是一个能用暴力解决的问题的世道!

    喜在心里叹了口气,站起身缓步向着安陆县寺的方向走去

    傍晚时分,又饿又累的喜,总算是走到了县寺门口。

    看着站立在县寺大门两旁为此次序的更卒,喜用尽全身的力气扑到更卒的面前,断断续续地说道:

    “弟弟子,有有冤情要提告!”

    说完,喜毫无征兆地昏死过去。

    更卒见提告之人自称弟子,久在县中服役自然是知道能自称弟子之人,

    必然县寺官学的学子,更卒将喜放在台阶上靠好,转身便进了县寺中禀报。

    等喜再次醒来时,他已经身处安陆县寺的客舍中,

    看着眼前束冠深衣,略显方正的脸上,短髯虬扎,脚下一双鹿皮锦靴的左县尉阳,的确是位英武不凡的武官。

    左县尉阳见喜醒转,走到床榻前摁住正要起身的喜,轻声道:

    “夜已深沉,你且安心休养,至于提告之事,明日再说也不迟。”

    在左县尉阳关切地注视下,喜重新躺平了身子,

    这才发现身上不知道何时换上了一套干净的衣物,下意识的在身体上一阵搜索,面露惊异之色。

    左县尉阳许是看出了喜的心思,走到一旁的书案下,拿出一件脏不拉几的单衣包成的包袱,说道:

    “小子,可是在找这个?”

    左县尉阳将包袱拿到床前打开,指着包袱中的小木牌,问道:

    “这是你的‘验’?”

    喜摇摇头,虚弱地说道:

    “大人,那不是小子的‘验’,那是小子同窗的,他的尸首如今还在云梦泽湖畔的草丛中。”

    闻言,左县尉阳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见到喜落魄的模样,原本以为只是寻常的案件,不想却听到了尸首二字,

    有些急切地问道:

    “你是说你们遇上贼杀?”

    见喜点点头,左县尉阳心中一沉,

    暗自叹道:“今年的考绩怕是又要降上一等咯,”

    随后,指着刀尖上还残留着血渍的刀笔,问道:

    “这刀笔笔尖为何会有血渍?”

    听刀笔上还有血渍,喜的眼中闪过一道光芒,随即又灰暗下去,说道:

    “此刀笔是凶犯遗留在现场的证物,还请大人保管好!”

    听喜说刀笔为凶犯所有,县尉阳脸色更加凝重几分。

    从喜身上拿出刀笔时,他曾细细地看过,也知道此刀笔的主人是谁。

    也是因为知道刀笔主人的身份,这才确定了喜的学室弟子的身份,

    不料喜却告诉他这刀笔是凶犯所有,如何能让他不惊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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