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什么，你要朕的藏书
立政殿
冯智佑壮起胆子，但又给自己打了个埋伏，要不打板子的，否则咱就不说了。
李二站起来，围着冯智佑看了看，见这小子一脸坦然。
李二开始相信这小子此前说性格惫赖之语了，嘿嘿嘿，这娃子还敢给自己下套，此时便是应该以力服人。
喝道：“说。打不打板子朕说了算，不会被你一个小娃娃提前算计的。”
他瞄的，这就是皇帝么，生杀予夺，果然很爽。
只是李二爽了，自己就不爽了啊。
冯智佑脸露尴尬，说道：“小子在想，陛下必然有一个皇家藏书，能不能求取部分，小子想印刷出来，为我岭南百姓开蒙。”
“什么？你要朕的藏书，为岭南百姓开蒙？”
“正是，岭南百姓教化不举，民智不开，被我大唐无数人所鄙视，小子第一日进长安，刚下渭水，便被人称为野蛮人，所以小子想为岭南百姓做点事。”
李二沉吟不语，过了半晌，方始说道：
“唔，你小子可想好了，这可不是小事，岭南七十多州，数百万人，要做到开蒙，可是一项大工程，更是要耗费无数钱粮，你父可是同意？”
岭南百姓愚昧，不服王化，李二如何不知？
自千年前，始皇陛下令四十万秦军南下，岭南方始收归华夏版图。
而这四十万秦军在当地落地生根，更是给当地带来了文明的色彩，但也就这样了。
此后千年，各大王朝在中原打打杀杀，也从来没有考虑过岭南。
岭南的地形险阻，五岭横亘，烟瘴横生，自然地被中原王朝忽视。
“回陛下，来长安前，家父同意了，愿意大力支持小子。”
李二听了沉吟不语，冯盎同意了，这便代表岭南的意志，可就不是眼前的这个小子随便说说的。
“小子想在岭南开办一座书院，书院名称就叫‘大唐岭南皇家书院’好了。”
听到这里，李二释怀了，看来冯家并没有邀买人心，办一个书院都带上皇家，便是让岭南人感受皇家恩泽。
李二缓缓说道：“小子，你有这个想法，朕可以理解，你要成立书院，加上皇家字样，可是朕没钱粮来帮助你。”
“钱粮的问题，小子来解决，若是可以，请陛下写下这书院名字就可以。”冯智佑坚持说道。
李二叹息一声：“唉，朕不知道你小子为何如此坚持？这个字，朕写下来，很简单，但后继的问题，你考虑过吗？
纸张、印刷、书本、教习，那一样都需要海量的钱财啊。朕只怕你办不起来，倒时被世人笑话。”
嗯，明白了，李二这是两难，不题字吧，怕冯家邀买人心，题字吧，怕办不起来丢了颜面，需要给他点信心。
冯智佑幽幽地说道：“陛下可曾吃过果脯？”
“嗯，果脯，朕自然是吃过的，只是果脯和这事有何干系？”
“陛下只要看看果脯的包装，便知道我岭南已经掌握造纸术。
嗯，印刷术也在研究之中，不客气地说，只要陛下给我皇家藏书，不远的将来，岭南无数呀呀学语的孩童便可读上书了。”
冯智佑为了给李二信心，半真半假地说道，掌握了造纸术是真，印刷术可是还没谱，也不知道现在的国家贡献点能不能兑换出印刷术出来。
但李二听了便是大吃一惊，“什么？你们掌握了造纸术？”
“止言，果脯可有包装，为何朕没有见过？”李二喝道。
止言快步上前，说道“陛下，果脯确实是有包装，是用纸包的，只是给陛下品尝前，已经去除了包装。”
“给朕拿来。”
李二脸色有些阴沉，造纸术啊，这是皇家也不曾掌握的，却被岭南冯家掌握了。
山东世家为何数百年屹立不倒，造纸术便是最大的因素，有了造纸术，他们家族便可以培养源源不断的读书人，充斥朝野上下。
这么大的事情，百骑司也是一无所知？想到这里，李二有把前百骑司统领向阳拉来一剑砍了的冲动。
大旱灾，因为有不确定性，百骑司不好奏报，这个朕还可以理解，可是人家掌握了造纸术，还用来包果脯了，百骑司还是一无所知，这还可以原谅？
冯智佑不知自己无意中的几句话，差点让前百骑司统领万劫不复，见李二脸色阴沉，便是默然不语。
只是片刻，止言已拿着几包原装果脯进来，放在李二桌上。
李二看了看，又用手摸摸，触手光滑，这纸便是写字也是可以了吧，用来包果脯。浪费啊。
心中很是复杂地说道：“小子，为何果脯要用纸来包装，你可知纸张在我大唐有多珍贵？”
“回陛下，果脯要用纸来包装方可保持不坏，嗯，这纸是其中比较差的，用来写字差了些，用来包装却是正好。”
冯智佑大大咧咧地说道，纸张在前世应用极为普遍，根本不缺，虽然知道这时候的大唐缺纸，但心理上还是有些不以为然。
“陛下，这造纸很是简单，没什么成本的，用来包装果脯却是给了我岭南百姓一条生路。
岭南遍地都是水果，但百姓们吃不完，又不能运出去贩卖，很多时候只能拿来喂猪。”
“什么，造纸很简单？水果拿来喂猪？”
冯智佑一连给李二爆了两个雷，李二也不禁叫了起来。
“是的，造纸就是很简单，要不是阿耶不欲挑起纷争，这纸早就卖的满大唐都是了。”
听了冯智佑的话，李二不禁皱了皱眉。
自两晋以来，社会阶层便被固化，而原因在于教育被少数人把控。
隋朝不过三十多年，杨广在位仅十四年，但自隋文帝杨坚废除‘九品中正制’，杨广提出科举制，这才给了天下寒门一丝机会。
但大唐此时识字率低的吓人，能读书的都是出自世家，朝廷上下官员大多是世家的人。
作为皇帝，李二看起来可以为所欲为，但李二自己却是心知肚明，一些政策明明利于天下，但只要对世家不利，这些政策便完全无法落实。
为何？
天下大多数的官员不执行，政策如何能落实？
李二做梦都想打破这种状况，奈何造纸术便掌握在山东世家手中。
只要想想，两个巴掌大的一张纸，市场售价便要三文钱，差不多相当于一斗米的价格了，除了世家，百姓们谁能买得起？
现在听到冯智佑说纸张其实没什么成本，可以卖得满大唐都是，他内心如何能不激动。
“小子，汝父胆子小了，有纸，你们卖啊，大唐这么大，你们随便卖啊，便宜卖就行。”李二阴恻恻的声音响起。
“陛下，眼下是大灾啊，大灾啊，要是挑起纷争，恐于朝局不利。”冯智佑轻声提醒。
大唐被世家把控，纸张昂贵的现状，冯智佑如何不知？但此刻感觉李二有点急功近利了，要是步上他表叔杨广的后尘可就遭了。
大灾，李二好像从某个想法醒了过来，是啊，现在是大灾，先把眼前的大灾给解决了。
李二说道：“小子，你把要捐献的蔗糖果脯运进宫来，其它的，朕要好好想想，毕竟正如你所说，眼前的大灾是最重要的，你先回去吧。”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