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百骑司
立正殿。
李二看着眼前的奏章，心中颇为疑虑，这段时间陆续接到各地旱灾的报告，只是写的都是轻描淡写的，都说问题不大。
可是今天接到的奏章上写的却是要求开启义仓赈灾，不是一封，而是十多封，难道十多个州灾情已经到了开仓放粮的程度了？
义仓里有多少粮，李二自然心中有数，现在只是四月，若是灾情如此严重，今年的春收明显要减产，百姓们就要一直赈灾到秋收到来方可。
凭义仓里那点粮食，顶多支撑三个月，还有四五个月怎么办？
开放常平仓？军方还不得闹翻天。
只是为何此前的奏报，都说问题不大？
而且百骑司也没有这方面的奏报上来？
只是这时止言上来，说道：“禀告陛下，长安粮价忽然涨价，从原来的三四文一斗，涨到现在的八文，而且看情形还得涨。”
“什么，涨了一倍？他们怎么不去抢？”李二大怒。
“坊间传言，今年有旱灾，粮食不够百姓们吃的，粮商们就都抬价了。”
李二听了，有些烦燥，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开始踱步，这些粮商中大粮商都是五姓七望的产业，中小粮商便是中小世家的，他们一起涨价，这说明是商量好的。
朕才刚刚接到有旱灾的消息，他们已经涨价了，他们的消息居然比朕的还要快？这中间出了什么问题？
“宫中还有多少钱财？”
“回陛下，大约十万贯。”
“什么，怎么这么多了？”李二乃是皇帝，平时并不怎么关心宫内，宫内的事都是长孙在处理，但内帑有多少钱，他却是知道的。
“陛下，岭南冯家上个月的制糖分红，他们上午给送进宫了，七万多贯，说是元日期间在杭州等地的收益。”
“七万多贯，这么多？”李二有些吃惊。
“是的，冯家的人说，陛下若是要看账本，他们会马上送进来。”
“看账本，不用，量冯盎还不敢欺瞒于朕，嗯，听说他们昨天又开始售糖了？”
“是的，昨天他们售卖的极好，不仅是糖，还有什么果脯、象棋等等。”
“象棋，朕知道了，果脯又是什么东西”
“回陛下，岭南冯家的人说，果脯就是用水果加上红糖腌制的，腌制后可以保持六个月至一年不坏。陛下可要尝尝？”
“嗯，他们送进宫来了？”李二有些疑惑地问道。
“正是。送了上百斤，说是岭南特产，往日运不进京来，没办法，现在可以腌制了，就进贡些孝敬陛下，宫里皇子皇女们吃了都很是喜欢。”
“好，朕的孩子们都吃上了，拿点过来给朕尝尝。”
李二重新坐回龙椅上，右手三根手指规律地敲击着书桌。
止言知道这是李二思考问题的模式，这个时候不宜说话，连忙退出大殿。
片刻后，止言拿着托盘，上面几个小瓷碗，里面放着一些果脯。
李二看了看，问道：“这么多？”
“陛下，这是桃，这是梨，这是杏，这是苹果。。。等各种水果制成，口味不一样。”
“嗯”李二随意拿一颗放入口中
这是用春桃制成的果脯，李二(￣～￣) 嚼了嚼，嗯，不错，有桃子的清甜，也有着一股红糖的香气。
嚼起来柔软多汁，味道不错。
又拿起一块，嚼了嚼，呷了口茶水，说道：“嗯，这就是果脯，能保存半年至一年”
“是的，冯家的人是这么说的。”
窝草，岭南冯家有这个果脯岂不是发财了？这次居然没有带上朕，李二有些挠头地想着。
“嗯，他们这个果脯售价几许？”
“陛下，这个果脯，他们售价极低，一文钱便可以买上一斤，说是要让百姓买得起，吃得上。”
李二闻言，心里好受了些，“哦，看来他们还知道分寸。”
李二接着说道：“止言，宫中保留这个月的用度即可，其他的钱全部拿去购买粮食。宣向阳进来。”
“喏”
盏茶后，向阳走在宫中的台阶上，头上却是大汗淋漓。
他虽是百骑司统领，赤石县伯，看起来位高权重，文武百官更是见之侧目，但自己心里却是清楚，自己不过是李二的一条狗。
马上要到立正殿了，向阳刚毅的脸上浮起一丝释然，此次粮价暴涨，各地大旱，百骑司没有任何奏报，自己这条狗不合格啊。
看来今天自己这头走狗要被烹了，只是希望陛下念自己劳苦多年，能让家人留下命来。
向阳进了立政殿，见李二脸上阴沉似水，心中便是咯噔一声。
“向阳，你可知罪？”
“臣知罪。”
“罪在何处？”
“北方大旱，臣没有提前奏报，粮商商议抬价，臣丝毫不知。”
“哼，你还知罪，朕给你一次自辩的机会。”李二怒气勃发，在桌上重重地拍了一掌。
“陛下，百骑司的职责主要是查探官员不法事，对于民生问题，一是不太懂，二是人手不足啊。
至于粮商抬价，只要他们几家议定就行，其他中小粮商自然跟风涨价。”
李二听了默然。
向阳说的确是事实，大唐三十六十多州，百骑司能有多少人？能监察住官员就不错了。
地里发生大旱，百骑司估计早就知道，但不知道如何奏报，到底是大旱？还是小旱？时间不到，根本看不出来好不好。
粮价猛涨，其实只需要关陇世家和山东世家悄悄商议一番就可以，甚至根本不用重要人物相商，只是粮商里的几个掌柜便可以议定。
百骑司再是神通广大，也无法渗透到几个掌柜。
但事情出来了，自然要有人来担责，百骑司这条狗自然是最好的担责对象。
“嗯，监察官员？岭南的战舰造出来了？还打了场海战？对手是谁？”李二哼声问道。
“回禀陛下，是的，冯家打造的战舰，命名车船，长三十丈，几乎是五牙大舰的两倍，高度比五牙大舰略低，但可以在海上疾行如飞。
打的那场海战，他们只是测试两艘车船的性能，却遇到海盗，随即双方交上火，以两艘车船完胜对方十余艘战舰，用时极短。”
“嗯？用时极短？”李二听到了关键点。
“是的，陛下，他们的战舰有类似诸葛连弩的武器，武器一开，就是飘泼箭雨。”
“嗯，这战舰和武器谁设计的？”李二不由疑惑，岭南，蛮夷之地，也会制造如此犀利的战舰和武器了？
“这个，陛下，你可还记得送给岭南的五百多名工匠。”向阳不由大汗，你做的，你忘了？
“什么，是那些罪囚工匠？他们怎么干活了，在朕这里，他们四五年了不是不干活，光吃饭，知节、敬德、叔宝等人拼命护着他们，不然朕早就杀了。”
“是的，陛下，听说冯家五少爷给他们看了几幅图纸，他们就 嗷~~嗷~~叫地要造战舰。”
“哼。”李二不由一阵郁闷，这五百多工匠，在他这里是负担，是累赘，但到了岭南，却是个个开始干活了，听听， 嗷~~嗷~~叫地要造战舰，这是什么话。
想了会儿，不由得说道：“图纸是冯家五少爷设计的？”
“是。”
“如此说来，设计这些战舰是这位冯家五少爷，而不是这些工匠。”
“嗯，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