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虎卫
大商朝军队编制,主体为藩镇兵,此外还有禁军、边防军。京都禁军由皇帝直接指挥,拱卫皇城,其装备精良无比;边防军由兵部从藩镇兵中调度任命具体武将进行管辖;藩镇兵则由各省总督控制,而江南总督所管制的藩镇兵由中军和外营军所组成。中军和外营军每一千二百人组成一标营,设一千户之职管理,每三个标营组成一卫所,设一指挥使管理。
李沐白到达离泸阳城十里外的新营地时,江南总督从藩镇兵中军调来的一千二百人轻骑标营、江南省下辖的监狱选出的一千名精壮犯人、泸阳府各州县村镇招募的一千名壮丁奴仆已到达得差不多了,但他们的军装、武器、粮草,总督衙门正在筹备中。除了总督中军准备的一千二百名轻骑外,这些人都是从未打过仗的囚犯和壮丁。他们还需要进行全面的训练,以免在战场上白白送命。
营外戒备森严,士兵们严格盘查,守备如铜墙铁壁,似乎都是总督中军的人。李沐白他们进入通报多次,出示了几次军印。但营地内却是另一番景象,仍然混乱不堪,许多地方还没有建成。那些被分配的囚犯和新到的壮丁都是无精打采的,有些人甚至还没有被分编出来,从中军调来的几名军官根本不够。李沐白前世对军事不太关注。他只从电视和电影中学到了一些关于前世军队的知识,更不用说战术理论了。然而,看到目前的情况,他也知道军队仍然缺乏两件至关重要的东西——纪律和士气。没有这两件东西,上战场只是充当敌人的炮灰,为敌人增加战功罢了。
李沐白与几名随从身着便装,进入营地后,竟无人上前盘问。士兵们三五成群聚在一起打趣撩骚,还不时传来军官的责骂声。李沐白则直入那轻骑标营的营地,如入无人之境,直奔千户大帐。不多时,全卫所集合的号声响起,轻骑迅速集结,但那些囚犯和壮丁却过了许久才稀稀拉拉地聚拢起来,站得歪七扭八,与旁边威猛的轻骑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轻骑营千户站在校场上方的点兵台上,声如洪钟:“诸位都听好了!今日,李指挥使有令,命大家参加一场比试。前十名者,可官升两级,赏银二十两,并委以军职。头名更是可成为指挥同知!赏银二百两!”此言一出,台下将士顿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他们被调到此地后,一直群龙无首,今日突然听闻指挥使下令,皆倍感惊讶。众人纷纷望向点兵台,发现站在上面的仍是他们熟悉的轻骑标营千户,并未见到任何陌生人。
很快,几名士兵来到校场,画出几十个大圆圈。三千多名士兵被分成几十组,围绕着这些大圆圈,按照统一的标准指令,依次比试。规则很简单,谁先被扔出大圆圈或者被打得无法起身自动弃权。最终,每个圈子里留下的人将与其他圈子里留下的人一决高下,以决定最后的十名胜者。
这些士兵,要么是整天训练的凶猛士兵,要么是伤了人命并被捕入监狱的囚犯,要么是在各个村庄和城镇猖獗的流氓。要么是整天做体力劳动的农民或苦工。他们一个个身强体壮,精力充沛。来这个军营这么久,既没怎么训练,也不得出门,整天在军营里闲逛,实在无聊。现在有这样一场比赛,每个人都摩拳擦掌,旁边观战的人也都是喊得起劲。
最主要的是前十名可以直接升两级,第一名更能飞到枝头变凤凰当个指挥同知,这个可是正五品的大官,除了一千二百名轻骑兵外,其他人都是卑微的囚犯、混混和平民。现在他们被征召到军队。他们有机会在没有上战场的情况下晋升和发财,都很兴奋,全力以赴,各个圈子都是战火如荼。在这几十个圈子里,有一个是最引人注目的。许多在其他圈子里看比赛打擂的士兵也聚集在一起,盯着里面的战斗。只见一个英俊的少年赤裸着上身,露出强壮的肌腱。面对那些强壮的男人,他双拳挥出,犹如猛虎下山,无人是他一合之敌,打了一会儿,他觉得不够给力,所以让圈子里剩余的人一起上。不消片刻,一圈士兵都被他放倒在地。
在圈外围观叫好的士兵中,一个身形削瘦的汉子对旁边满脸伤疤的男子说道:“刘大哥,你看这少年,似乎有点儿能耐。你能打赢他吗?”这满脸伤疤的男人,乃是囚犯中的头目,姓刘名莽,绰号“过江龙”,人送外号“刘老大”。他力大无穷,可举千斤,更是身怀硬气功。只因为抢地盘时在混战中杀了 人,才被衙门捉拿归案。起初,他本是要被斩首示众的,然而,总督下令将他与其他几个凶悍的重犯一同发配到了这里。刘莽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脸上的伤疤。他没有说话,只是凝视着圈子里那个打倒了几十个人后,气都不喘一下,一脸淡定的少年。他的神情凝重,理智告诉他,这个少年的武艺绝非他所能抗衡。可这样一个少年,怎么会出现在这个新的军营里呢?
“他是哪个标营的?我怎么没见过他?”刘莽问道。旁边的人皱着眉头看了一会儿,摇摇头说:“我也没见过,应该不是我们的标营,会不会是那个壮丁营的?”刘莽摇了摇头:“不,你看,他穿的裤子,可不是壮丁能穿得起的。也肯定不是其他监狱来的,不然我们应该认识。若是骑兵中的军官,也不像,这样的人物,这么多天我们不可能一次也没见过他。”
过了一会儿,刘莽也在另一圈战到了最后,随后数十名各圈最强的士兵开始捉对厮杀,展开激烈的比试,进行残酷的淘汰和晋升。赤着半身的少年依然是一拳无敌,只是一拳,却没有人能逃脱,直到最后十名,还是没有人能接他一拳。
本来最后十名也是要对决淘汰晋级,但那个少年觉得这么比太慢了,干脆让他们一起上。包括刘莽在内的九个人也是叛逆的主儿,虽然他们已经见识到了这个年轻人超凡的武艺,但他们仍然不相信他一个少年能以一敌九,胜过他们九个人。既然少年狂妄地找揍,他们就不再客气了。他们互相对视一眼,大喊一声,如饿虎扑食般冲上前去,想把李沐白按倒狂揍。但是结果,在外面士兵的欢呼声中,九个人被少年一人一拳轰出老远,九个人联手,却仍然战败。
这个年轻人自然是李沐白。他对这个世界上的军队了解不多,但他知道的一件事是,军队中的士兵和监狱里转移的所谓恶人死囚只钦佩比自己强大或有威望和战绩的人。一切都是靠实力说话。他现在只有十六岁,在军队里还没有资历,唯一有的是他的家庭背景和自己的实力。家庭背景可以让他成为这个新建卫所的指挥使,但不能让这些士兵真正听从他的命令。只有用自己的实力给他们留下深刻印象,他才能在未来的战斗中指挥他们。
于是,他灵光一闪,想到了这样一场别开生面的打擂比赛,以此来提升他们的官职。反正他们只是中下级军官,不需要具备精通兵法和运筹帷幄的能力。只要他们能打、够勇,在打擂比赛中脱颖而出的人,在武力和体力上肯定都是最顶尖的,完全有能力胜任。在这个过程中,他也能让这些士兵见识到他的真正实力,给他们留下深刻的印象,树立崇高的威望。
李沐白在士兵面前展现出的强大实力,使他成为了这些人心中当之无愧的战神。那些平日里被他们视为高手的人,在李沐白面前,却无一例外的都接不住他的一拳,这无疑给他们带来了巨大的冲击。而那九个被他打翻在地的人,起来后也是一脸钦佩,李沐白赢得干脆利落,他们输得心服口服。
刘莽大笑着走上前去,用力地拍了拍李沐白的肩膀说:“兄弟,你是哪个标营的?武艺如此高强!莫非以前是混江湖的不成?”他在江湖上也算是小有名气。心里清楚,以李沐白的身手,若是在江湖上,肯定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其他几个人也纷纷涌上前来,询问他的名字。
李沐白没有回答,只是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此时,轻骑标营的千户带着几名士兵拨开人群,请李沐白登上点兵台。点兵台上,李沐白已经穿好衣服,背负着双手,对着所有士兵大声说道:“兄弟们,我是你们的指挥使李沐白!”所有的士兵都听到了这句话,先是一愣,然后都哗然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他们的指挥使竟然如此年轻。
这些士兵中的许多人都来自泸阳府周围的村庄。泸阳二公子的名字,可谓是家喻户晓。虽然总督中军轻骑标营并不负责守卫泸阳,但很多人都曾听闻过泸阳总督府的李二公子。因此,当李沐白如此说时,他们在最初的震惊之后,很快便反应过来。这人不就是二公子吗?二公子竟然亲自来指挥使带兵了!
“安静!”李沐白的声音低沉而威严,如同惊雷一般在人群中炸响,观众中的士兵们立刻安静下来,目光紧紧地盯着他。“我想你们应该知道自己为何会在此处。北方的胡族侵犯我们的边境,现在正是我们这些大好男儿建功立业的绝佳时机。你们当中,有的是常年驻扎在此的士兵,有的是即将被斩首的囚犯,有的是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假如你们没有来这里,你们会如何选择?是一辈子当个默默无闻的小军官小士兵?几天后,被插上牌子,像垃圾一样被丢到荒郊野地斩首示众?还是平庸一生,只能依靠农耕来维持生计?
李沐白站在点兵台上,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台下的士兵。尽管他年仅十六岁,将士中随便一人都至少比他大一两岁,但此刻他脸上的沉稳和威严,却仿佛让人看到了一位正在教训自己儿子的父亲。台下一片寂静,刚才李沐白在比赛打擂中所展现出的威严,已经深深地震慑了众人。“既然你们来了!你们就是士兵,是我的士兵!”李沐白大声喊道,这句话的后半部分听起来似乎有些大逆不道,但这是在泸阳府,他无所畏惧,在泸阳府,又有谁能奈何得了他?
“看看你们现在的熊样,有点军人士兵的样子吗?站没站相、坐没坐相,一个个像霜打的茄子!”这句话一出,观众中的所有士兵都下意识地挺直了身体,摆正了头,站在队伍中。“我们很快就要北上对抗胡族了!到时候,你们想成为两军对阵前的英雄还是狗熊?”
李沐白第一次发现他的声音极具穿透力,如同一把利剑直插士兵们的心脏。“英雄!”观众高声说,但声音参差不齐,高低不一。李沐白轻蔑地说:“你们这是在学母猫叫春吗?”“英雄!!”所有士兵齐声高喊道。李沐白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找到了那么点军营和军人的感觉。继续说:“像你们现在这样,只有在战场上被人宰杀的份!”虽然他没有去过战场,但他仍然可以用这刚得到的威严来震慑这些新兵。
“如果你们想成为将军,你们就尽你们最大的努力为老子在这段时间里练出样子来。如果你们想成为那万骨,那我会马上送你们去滋养土地!”李沐白说,他的眼睛如鹰隼般锐利,扫视着台下的士兵,说:“从现在起,如果营地里有违纪行为,一律严惩不贷!违反一次者,军杖三十,再犯者,军杖八十,再犯三次者,杀无赦!”根据刚才打擂的排名,李沐白把壮丁和囚犯的标营混编成了两个标准营,刘莽成了犯人标营的千户一下从死刑犯成为了朝廷的从五品官员,让他欣喜若狂。而第一名的指挥同知,因为最后一场打擂的获胜者是李沐白本人,所以他让轻骑标营的千户陈昌兼任,负责日常训练安排,也算是官升半阶。
在安排好这些事务后,李沐白沉着冷静地对所有士兵说:“我李沐白在此承诺,只要各位跟着我好好干,咱们北上抗胡,打赢了这场仗,个个都可以升官发财,光宗耀祖!但如果有人敢在我面前耍小聪明,挑战我的权威,那我就让你们知道,到底是你们的头硬,还是这根柱子硬!“说完,他右手紧握成拳,猛然轰在柱子上,只听咔嗒一声。木屑在被砸地方翻飞,木柱应声倒下。
台下的士兵看得目瞪口呆。那些知道泸阳二公子名号的人更是清楚,如果有人敢违抗他的命令,那下场肯定会比这根木柱还要惨。在向陈昌和其他两个千户交代完一些事情之后,李沐白便准备回家。今天出来快一天了,他有些想念家里的美女了。
“指挥使,请稍等。”陈昌又跟了上来。李沐白问:“陈同知,有何事?”“指挥使,是这样的。总督大人呈报兵部组建这个卫所的时候,并没有报上名字,所以咱们卫所到现在还没名呢,您看,您是不是给咱们卫所取个名字?”陈昌道。大商的卫所名称一般都是一个字,如李原齐直属的总督卫所就叫齐卫。李沐白微微沉吟了一下,道:“要取,就取个威风凛凛的名字,就叫虎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