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回 香料

    蝶儿不服，她一个丫鬟怕啥，大不了鱼死网破，也不能让她林噙霜再害自己的主子。

    卫小娘知道蝶儿心里的想法，不开解了她，怕她再鲁莽行事，让人抓住了错处整治她。

    深觉心累，缓了缓，卫小娘才重新开口，谆谆教导：“蝶儿，你记住，在没有完整的证据握在手里的时候，就不要冒尖出头。不然坏人没整倒还把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凡事活着最大，只要活着才能有机会看到坏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蝶儿听的一时怔愣住了，好似混沌初开。

    卫小娘继续点醒：“你忘了，在泉州的时候要不是老太太保你，你早就被人害了。”

    一听到这里蝶儿就浑身不住的打冷颤，“可我去央求林小娘，她故意拖延，不给小娘你及时请稳婆，我才与她在主君面前对质的。我若不替小娘你出头，谁还替你出头？”

    谁说不是，在泉州的时候，院里只有小蝶是真着急她生产的。感激她归感激，可事情还是得从长计议，不能让蝶儿再意气用事了。

    “你只管记着，不管以前还是现在，咱们都要小心为上。大娘子有身份，林噙霜有地位，咱们什么也没有。就这么着咱们还活的艰难，何必再争着出去遭人陷害？”

    “那咱们也不能等着别人挫磨吧？况且小娘你又不是那起子贱妾，小娘可是主君大娘子正正经经纳进来的良妾。小娘别跟在泉州时那般的懦弱了，就连丫鬟婆子都能骑到您头上。”

    卫小娘叹了一口气，“良妾又如何？还能比过正头大娘子和人家贵妾？”

    听到这里，蝶儿撅着嘴不说话了。

    “还是那句话，咱们要谨小慎微的活着，别冒尖出头。这回不是懦弱，而是要找出证据，韬光养晦，手里有了把柄才好见机行事。”

    蝶儿这下算服气了，原来小娘要说的不是忍气吞声，而是要做足了准备再说。

    睡下之前，卫小娘吩咐道：“蝶儿，明儿起，你把扶疏阁看的牢牢的。院里除了主君主母和老太太，其他人谁也不让进来。红裳和蓝衣是不能留了，其他人你盯紧点。

    翌日。

    由老太太做主，远远的发卖了红裳和蓝衣。她细细的盘问过，这俩是林噙霜七拐八弯的亲戚，带着关系，还不能撵到庄子里，只能托了人伢子远远的卖离了登州。

    彩儿被主君贬回了二等，眼下扶疏阁里的一等丫鬟就只有蝶儿一个了，二等丫鬟一个是彩儿，一个是玉儿。三等丫鬟就是：青青，小画，还有一个林栖阁出来的三等丫鬟，叫小秋。

    卫小娘想着这个叫小秋的也不能留，但是又怕老太太说她太过计较。毕竟老太太已经替她出头把那两个二等的发卖了。

    小秋又是林栖阁以前的洒扫小丫鬟，也许林噙霜根本就不认识她，应该构不成什么威胁。想到这里，卫小娘才丢开这件事不提。

    老太太给了主君面子，没撤了主君以前的发落，还特意告知众人谁都不能去扶疏阁打扰卫小娘养胎。

    是以，卫小娘的禁足依旧在，但是饭食已然有房妈妈负责了，她亲自管着寿安堂和扶疏阁的两处餐食。

    卫小娘眼下需要静卧养胎，禁不禁足的也无甚差别。

    主君没有深究卫小娘胎象不稳的事情，只斥责林噙霜几句。老太太又夺了林噙霜的管家之权，盛纮心疼爱怜林噙霜，不仅不追究她照料不周的事，更是对林噙霜呵护备至了。

    经此一事，卫小娘是彻底对主君寒了心。以后就守着俩孩子度日，其他的她就不期待了。人一旦对感情没了期待，就会过得很好。

    但对林噙霜的手段她却不得不防，敌人的招数没弄清楚，她终究是寝食难安的。

    既然安神汤药没事，那就只能是饭食了，可她平时吃的三餐除了简单点，就是时常有点馊味，其他的她还不知有什么不妥。

    卫小娘让彩儿拿了昨晚还没来得及倒掉的饭食候着。老太太出了帖子请了昨晚的大夫，让他连着三天都来给卫小娘稳胎。

    幸而把完了脉，大夫说胎象已稳，嘱咐小娘多躺几日，按时服用安胎之药即可。卫小娘知道大夫的意思是，躺两天只要不再见红，应该就没事了。

    老太太请的大夫，她是放心的。

    听到最后，卫小娘才放心的请教大夫关于她昨日胎象不稳的事。

    大夫望闻问切，其他三个他都了解了，只剩问了，“小娘，昨日吃了什么？”

    蝶儿会意，立刻从屋外拿出比昨日还馊了几分的菜进了屋。

    大夫见过世面，很平静的闻了闻饭里的味道，又拿出一枚银针试了试，见银针没有变色才定了定道，“此饭菜无毒。”

    蝶儿一听就急了，“无毒？那怎么小娘会差点……”

    大夫放好银针，斟酌道：“饭菜确实无毒，但是却有几种不适宜有孕之人食用的香料在里面。”

    “香料？”卫小娘看了看蝶儿，主仆两个均是一脸不解。

    大夫点点头，“老夫闻到饭菜里面有孜然、回香、胡椒、肉桂、还有几味罕见的香料……”

    蝶儿傻眼了，“大夫，这些香料会让小娘小产吗？”

    大夫放下手里的动作，摇摇头，“这倒不会，这些香料无毒，只是会让小娘肠胃不适，从而影响胎儿在腹里的营养吸收，也会导致胎动频繁。小娘月数大了，虽不会小产，但是时间一久，会有早产的可能。”

    这招也太损了，卫小娘后怕，“我还以为是吃了馊饭的缘故，但我并没有闻出这些香料。”

    大夫摇了摇头，“正是因为饭食有馊味，才恰恰掩盖了这些香料的味道，以致小娘没有闻出来。幸而小娘每日所食不多，不然……”

    卫小娘听懂了，后背不禁一阵发凉。

    刚开始林噙霜流水一样的补品送来，她还以为林噙霜又来老一套，让她多吃多长，让肚子里的胎儿偏大以至于难产。

    现在看来，还是自己疏忽了，原来林噙霜早已换了招数。

    送补品只是为了做给主君看，主君一禁她的足就开始发难了。一旦肚子里的孩子早产，生下来的存活几率就很小，林噙霜是打的这个主意。

    幸亏自己嫌馊吃的少，不然她和孩子又可能被填了炮灰，真是防不胜防！

    送走了大夫，卫小娘嘱咐蝶儿，“今日的事谁也不许说，把这些证据都收了。”

    因为说了也没用，主君次次护着林噙霜，就连大娘子都回回吃林噙霜的亏，何况她这个不受宠的小妾。

    蝶儿不解，“这样的话，不就便宜了林小娘？”

    “不会的。”卫小娘讳莫如深：“总有一天，这些证据都会在适当的时间，击中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