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回 明兰接船
一路北上的行船不只卫小娘这一艘，大的小的都有，升迁赴任的，走亲访友的不一而足。
卫小娘晕船实在厉害，人更是晕的云里雾里，在江南暂缓了那么久也是恐船的意思。船只走走停停速度不急不缓，去登州的行船时间更是长到两月有余。
是以，从江南出发的时候是秋天，到了登州已是寒冷彻彻的冬日，盛府各个院里早就烧起了地龙。
此时的明兰小丫头已经归到了盛老太太处，晚上睡觉的时候就情绪高涨的跟祖母说她的小娘明日一早就到了。
盛纮在早上跟老太太请安的时候说的，还问明丫头欣喜不欣喜。
盛纮看着原本病恹恹的小女儿，短短的时日就已经被老太太养的圆润明艳，也渐渐把墨兰落选的事淡了下去。
果真卫恕意料的不错，就算她还活着，明兰也会被老太太选中，因为她们祖孙俩有缘。
老太太养了明丫头几日，喜欢的跟什么似的，真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吃穿用度都给最好的，还教她认字练字背诵古诗。明丫头实在是可爱有趣，老太太越养越喜欢的紧。
她知道亲娘要到了，眉眼的笑意掩盖不住，盛老太太内心柔软一片：“明丫儿，明日你小娘就要到了，如果你舍不得小娘，可以跟小娘住，祖母这里你时常来请安就是。”
明兰微笑的脸立刻变得严谨，小嘴也撅了起来：“祖母，您是不要明儿了吗？”
老太太心头一紧，抱住了明丫头：“祖母怎么不要明儿了，我是怕明儿舍不得小娘，没得跟我这个老婆子在寿安堂里过的清苦。”
明兰乖巧的摇摇头：“明儿很喜欢跟祖母住在寿安堂，爹爹说，给小娘收拾出来的院子就在寿安堂的西北角一点，是以，明儿空了可以时常去看小娘。”说着明兰扭股儿糖般的缠在了盛老太太的身上撒娇：“明儿还跟祖母一处，每天给祖母按肩膀，揉小腿可好不好？”
老太太内心熨帖，抱着心爱的小孙女，殷殷嘱道：“祖母一入冬就镇日咳嗽低烧，如今有明儿陪着刚好一些，出不去门。不如明日由房妈妈带着你去接小娘，也帮祖母跟小娘问声好。且告诉小娘，一路上辛苦先回院子休息调定，不必急着跟祖母请安，安顿下来再说。”
明兰乖顺的点头，满心欢喜的钻进了老太太的怀里甜甜的进入了梦乡。
翌日天还没亮，明丫头就催丹橘紧着给她洗脸梳头，双鬟髻刚刚裹好，明兰又催着丫头婆子穿好衣服就急急的出了门。老太太在后面命着丫鬟婆子赶紧跟上，不能疏忽一点。
在屋里明兰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出门的时候，不凑巧的跟去给祖母请安的墨兰打了个照面。墨兰见她虽面色端庄，但行为举止不免露了匆忙。本来是她要到祖母这的，有父亲鼎力支持，母亲断定她能够被祖母选中，没想到被明兰这个不受宠小娘生的丫头给截了胡，如今见着她如何不气。
于是心气儿不顺的墨兰，打着为姐的幌子教训道：“做什么这么火急火燎的，没得失了体统。虽然你是小娘生的，但你这般作为在家就算了，要是在外头，可不就丢了爹爹的脸面么？”
明兰心情甚好，懒得跟她多费口舌，握起两只胖乎乎的小手福了福：“姐姐教训的是，妹妹省的了。”
墨兰本想激起明兰的气愤，让她发火，倒要让老太太看看她选的女孩儿脾性多么的不堪。没想到才几岁的明兰不但不发火，还一副乖顺知错的样子。感觉一拳打到了棉花上，更是让她恼火不已。
墨兰气急，刚要再训斥，却被从屋里出来的盛老太太呵止住了：“做什么大清早的就乌眼鸡一般训斥你妹妹？”
墨兰吓得一哆嗦，赶紧跪下来颤声道：“墨兰来给祖母请安，只是看到妹妹冒冒失失的样子，不免提醒一二。”
“提醒是好事，可是你不该张口闭口骂你妹妹小娘生的，难道单你是太太屋里的不成？”老太太顺匀了一口气继续道：“明丫头在我屋里养了几日，你训斥妹妹没有体统，莫不是在骂我这个老婆子教养不周？”
墨兰已经吓的哭都不敢哭，跪在那里小小的身子抖的如筛糠一般，怯怯道：“墨儿不敢，墨儿知错了。”
老太太知道明兰赶着去码头，心里头着急，又不想跟一个小丫头置气，于是直截了当道：“回你的林栖阁，告诉你小娘，这个月你也不必来寿安堂请安了，至于你行止不当，闭门几日好好思过。”
墨兰领命后，被她随身的丫鬟婆子送回了林栖阁。明兰也出了门子，趁大娘子还没带华兰如兰来请安，她要赶紧出门，不然拖住了脚，不定多早晚才能出得门去。
刚才在屋里火急火燎的，出门又遇见了墨兰，明兰吃过这个亏，赶紧装起了淑女，拘谨端庄，一副小大人模样。她如今知道了自己的言行举止不仅代表着祖母的颜面，还承载着卫小娘的教养。是以，她不能行差踏错。
好不容易挨到了码头，明兰才敢支着脖子去看浩浩的运河上，那远远驶来的客行船。
约莫一个时辰后，明兰就看到了一个二十岁上下的绝美女子，正恹恹的在丫鬟婆子的搀扶下走到甲板上，正往岸上来。
等女子走的近了，明兰才看到她绝美的脸上挂着奔波的疲劳和苍白。
卫小娘虽然晕头转向，但是登州的寒风一吹，她倒清醒了许多，一眼就看到岸上被簇拥着的披着大红云锦镶毛斗篷的小人，只见她露出五官精致，肌肤赛雪的小脸，格外惹人怜爱。
卫恕意一路的疲惫，因着这一张小脸，顿时振作了许多。她环顾了一圈，岸上乌压压的人群，没有盛纮。转念一想也是，主君已是正六品知州，每日都要上衙，哪会为了她一个不受宠的小妾大张旗鼓的来接。
上了岸，明兰笑意直达眼角，客客气气的喊了一声：“阿娘”。
卫恕意快速的环顾了一周，幸而除了盛家的丫鬟婆子，周围接船的人群并没有注意她们。
松了一口气后，摸着明兰如玉的小脸，轻轻道：“在外面，还是叫我小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