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回 北上登州
夏末秋初，袁家来登州盛府下小定。
盛府到了登州没些日子，华兰就到了及笈礼。
泉州那边的卫小娘在庄子里“养病”，这边登州的华兰及笈礼就气派的办了起来。大娘子最是喜欢排场，把登州有些脸面的太太夫人都请来了。大娘子还特意从翠宝斋定制了一套价值几百两的头面首饰，着实豪气。
大闺女刚过及笈礼，盛纮和大娘子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华兰找婆家，经过盛纮的千挑万选慧眼识珠之后，定了忠勤伯府的袁家。
大娘子虽然嫌弃袁家门庭冷落，但也架不住主君的三寸不烂之舌。袁二郎沉稳识礼，威风凛凛，官位也不在末次，人品才俊俱佳，直夸的袁家貌似比如今京城里面正当红的几家公侯伯爵都盛出很多。又说袁家只是暂时时运不济，含英咀华，前途一片光明。
最后总结就是：袁家二郎奇货可居。
大娘子被主君这个大忽悠说服了，虽心不甘，但也勉强情愿的准备嫁女了。
盛纮一想到华兰出嫁，当日必会有登州想与他交好亦或是他想结交的官吏家眷，就满头满脑的想着宴席不能出任何纰漏，名声官声都很重要。
盛家来登州已有些时日了，袁家的小定一下，盛家在登州就更多了一些熟识，到时候有那爱打听的，知道他还有个小妾流落在外，未免不妥。
又想到卫小娘如今还在外面，前些日子说过了百天，她在来登州的途中路过江南，在卫家暂缓几日。
算着日子也应该到了江南，虽然刚下过小定，但嫁娶之日不是明年底就是后年初。
日子还长着，卫小娘来也不急一时，在江南暂缓就暂缓吧。一个小妾又不得他甚宠，要不是因着怕婚宴有人嚼盛家舌根，他也想不到还有个小娘流落在外。
如今林小娘才是他的至宠，就算她有千般万的错，软玉温香了一晚，他就会原谅她犯的所有错，甚至更宠有之了。
所以没有卫小娘，他倒是没甚感觉，晚点来登州也可。
没想到忠勤伯府动作很快，没多久就来下了小定。因着袁文绍已成大龄剩男，袁家希望明年中就能完婚，这么算来，就得催卫小娘赶紧来了。时令已进入秋天了，没几个月就到年下，一晃就要到日子。且卫小娘行驶船舶需要许多时日，须得早早的出发了。
盛纮喊冬荣进了书房，很快写好一封催信直接寄往江南卫家，命卫小娘即日起出发，不得耽搁。
接到信的卫小娘已然在江南暂缓了一个多月，她实在是不想离开江南了，可怕主君发怒，第二天就紧着命丫鬟们收拾她的箱笼包袱。
刚来江南卫家的时候，李染还不太习惯，在北方土生土长的她一直觉得干燥浩朗的北方挺好的，如今看来江南还算不错，气候湿润，天气不燥，就连夏日的风里都飘着江南特有的宜人味道。
二妹平时在夫家，卫小娘跟着母亲和几个妹妹过活。平日不是捉鱼摸虾就是傍晚依着小舟看晚霞，可谓是惬意至极。
如今的卫家虽只剩母亲带着女孩儿们过活，但在卫小娘的庇护下，卫家也置了两亩田，一口水塘，日子虽不富足，但也有吃有穿，闲暇时找些乡野乐趣，倒也和乐。
这一月有余，卫小娘着实长圆乎了些，高出很多的尖峭颧骨也养出了优美的线条，气血也越发的足了，脸颊红润的犹如抹了厚厚的胭脂。
她不舍得离开，卫母更不舍得她离开，北上登州的头一晚，卫母抱着心肝肉般的大女儿死命不丢，出嫁的二妹也回了娘家。
卫小娘还有一百多两银子，拿出一百两，让母亲紧着给三妹置办及笈礼。四妹的及笈礼在明年，到时候她会打发人来送银两和及笈礼。
卫母已经泣不成声，这几个女儿她最愧对的就是大女儿，卖女换药是她一生的痛。接过大女儿递过来的银子更是心里大恸，语不成调的哭道：“我的儿，咱们不去登州了，不去登州了，就在家跟娘过，家里如今的日子好些了，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
卫恕意被“母亲”哭的红了眼眶，依依不舍的抚慰“母亲”。
二妹看不下去了，坐在一旁劝道：“娘，姐姐还有个六丫头呢，如今在嫡母处不定受了多少委屈，如果姐姐不去她那么小的人怎么受得了各种薄待。纵然姐姐是大人还差点送了命，何况一个孩子。”
“那六丫头终归是主君的亲生骨肉，能薄待到哪去？”卫母抓住了卫恕意的手，急急尖声道：“可我的骨肉怎么办？她既不受宠又没有那些恶毒妇人的鬼蜮伎俩，如何在那黑沉沉的大院子讨生活？”
二妹叹了口气缓缓道：“娘，姐姐终归是人家的妾室，不好在娘家呆久的，除非盛府遣了姐姐。可真要是这样的话，我们卫家的脸面先不说，那明丫头如何在盛府立足？长大了又如何能在婆家腰杆子硬挺？我姐姐这辈子还嫁不嫁人了？人家谁会要一个生过孩子的妾室？就算有人娶姐姐，可难保姐姐不会遇到一个还不如姐夫的人。”
一屋子人听愣了，都忘了怎么哭，一时间气氛异常的安静，落针可闻。
卫母在安静的气氛里，脑子渐渐转过弯来，这个女儿说的没错，她殷殷的看着大女儿，听她如何决定。
卫恕意当然也被刚才的话震惊了，不得不说二妹说的很有道理。遇到事情了，逃避不是好的办法，面对才是。
她同样殷殷的看着自己的“母亲”安慰道：“娘放心，女儿在盛家其实挺好的，主君怜惜，老太太不偏不倚时常给女儿送些东西。主母虽跋扈些许，但她也不曾难为过女儿，其他的妾室更是和和气气的。女儿去了，明丫头最起码有个依傍，不至于太过无依无靠。”
听了大女儿的肺腑之言，卫母这才放了些心，哭声间歇。
翌日，来福安排好去登州的船，卫小娘一行人就从江南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