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回 病态美
王氏葳蕤轩。
卫家妹妹坐在明兰的床榻旁,摸着五六岁睡着的小明兰抹眼泪。王氏尽地主之谊的劝她莫要难过,明兰她照顾的很尽心什么的。
卫家妹妹不好一直哭,拿出素简的杏色手帕抹了抹眼角,刚要开口,王氏先压低了声音:“卫家妹妹,让明丫头睡着,咱们有话到外间说。”
卫家妹妹话里话外的就是姐姐如何受苦,侄女如何可怜。
王氏猜到了卫家妹妹是来干嘛的,似有点兴师问罪的意思。左不过她姐姐如今落了胎伤了身,在拐着弯的怪盛家对她姐姐不善。
王氏准备多说些好听的话,再意思意思安抚她,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做做的。什么主君费劲给卫小娘寻来了千年老山参,老太太又给了好些吃食补品,什么她这个当家主母给卫小娘多拨了半年的月例银子。她自己亲自照料,又给明丫头请了最好的郎中,七八个女使围着,让卫家妹妹只管放心云云。
王氏的目的是让卫家妹妹知道盛家对她姐姐不薄,打发了卫家算完。
还没说完,主君也进来了,跟大娘子一样,好话歹话都说了几句,算是堵住了卫家妹妹的嘴。
卫家妹妹听着虽有不忍,但也只能这样。总算盛家没对她这个姐姐太过刻薄,谁让自己家里遭了难,姐姐被卖进来做妾的。自己又人微言轻,总不好跟盛家撕破脸,这样对姐姐更是百害而无一利。
她这个妹妹,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回到了姐姐的住处,卫妹妹算是心里的石头落定了一些。她虽不知姐姐怎么难产的,小外甥又怎么夭折的,好好的足了月的孩儿就这么没了,岂不作孽。
但是,她不敢问姐姐,怕勾起姐姐的伤心,于是表情放平静了许多,尽管眼神里对姐姐的担忧和心疼掩盖不住。可还是添了些好听的话传达了主君主母的意思,用来慰藉姐姐。
“姐姐,我去的时候明儿还在睡着,等会子醒了我再去瞧瞧,总要知道她身子无恙,我才好安心的回江南。”
卫恕意微叹了一口气,点点头不语。不是她不说话,而是不知道说什么。六姑娘是卫小娘生的,可不是她这个冒牌货生的,但是她又不能表现的很蓦然,让人家对她的态度起疑。
朱楼进来了,一旁的彩儿接过盖盅侍立一旁。卫家妹妹瞧见了示意她端过去,边吹还烫的参汤边说,“姐姐,你且好生将养,我听说盛大人不日就要升迁了,姐姐的好日子可都在后头呢!”
卫恕意欠了欠身,稍稍坐起来一些,眉头浅浅的皱了一下,心里没底的担忧道:“日子好不好的,谁又知道呢!”
卫家妹妹也跟着叹了一口气:“谁说不是,一入侯门深似海,盛家虽不是侯门,但也家大业大妻妾成群的,姐姐在这黑沉沉的大院子里焉能有好日子,说不定姐姐这次难产也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卫恕意心头一惊,怕隔墙有耳,表情都不自然了,一脸的默默。
姐姐不提,卫家妹妹也只能缄住了口。
晚些时候,卫家妹妹去王氏那里看醒了的明兰,见她迷迷糊糊说话都不利索,她又哭了一场。
盛纮打听卫家妹妹在王氏明兰处,这才想着去看看卫小娘。要不是卫家来了人,他还不见得想起来这事。
进门的时候已经申时末,夏日天黑的晚,卫小娘的院里清清静静的亮堂几净。他跨进了寝室内,就看到卫小娘还沉沉的歇着午觉。贴身的丫鬟彩儿刚要上前叫醒卫小娘,盛纮立刻抬手止住了她,并让她不要声张。
彩儿点头福了福,退出了房间,只留主君和卫小娘在屋里。
盛纮轻轻的坐到床边,连呼吸都放慢了半拍。
卫小娘进门好几年了,他竟从来没有这么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看过她。刚开始他的眼里只有王氏,自林噙霜出现后,他的眼里就只有林噙霜了,就连王氏都成了调剂,更遑论卫氏和其他的小妾。
今日看到睡着的卫氏,盛纮只觉得心里突突的,犹如他情窦初开的样子,悸动不已。因为此时睡着的卫氏,虽然粉黛不施,脸色苍白,唇边还没有血色,但是她精致的脸庞在夕阳的映衬下有一种摄人心魄的轮廓,轮廓上面几乎巧夺天工的五官静静的镶嵌着,鼻息微微翕动,呼气如兰。就连她的眉毛都生的精致,一颦一蹙皆是妩媚动人。
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卫恕意此刻有一种病态美。
盛纮看愣住了,右手不自觉的抬起来,轻轻的把卫小娘额上的一丝秀发给拨到耳后去。
卫恕意被盛纮简单的动作给惊醒了,立时惊觉的往后一缩。看到盛纮深情笑着的眼,她才松了一口气。没办法,搁到现代男女依然授受不亲,但这个男人此刻是她的男人,她是他众多妻妾中的一个,她只能接受。
卫恕意正要行妾室礼,盛纮温柔的按住了她。
“不用拘礼,你现在这样,好生养着就行。明儿那你也不用挂心,大娘子照料的很好。”
卫恕意点点头,嘴角无意间抿起的弧度,让盛纮更加的心神不定。
他只好转移视线,对门口的丫鬟道:“马上天黑了,窗户关上些,别让小娘受了风。”
丫鬟赶紧应是的进来关窗,整理窗纱和几上的摆设。
盛纮继续提起话题,声音明朗了一些:“府里如今的管家之权暂且给了大娘子,你有什么需要的,就直接让丫鬟跟她说,大娘子虽性格鲁直,但不是那起子尖酸刻薄之人,相必是会无有不应的,你不要拘礼。”
卫恕意老套的点点头:“谢主君主母,恕意记下了。”
盛纮会心的点点头继续道:“我看你的样子,还是没有养好,明日让郎中再来瞧瞧。月底就要出发去登州了,到时你好些了,我再把明丫头抱回你院里。”
“好。”卫恕意简短的一个字,但声音很柔。
盛纮很满意的走了。
卫恕意对盛纮的眼神持有怀疑态度,赶紧让彩儿把铜镜拿来。
李染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哦不对,是恕意,多日的阴郁总算是消退了一些。怪不得盛纮看自己的眼神里都拉出了丝,原来如此。
看来,老天爷对她还算不薄,让她穿越到这么一个绝美的皮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