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回 卫家妹妹
好人缘的盛纮即将升迁，泉州的士绅官吏们争抢着给他设宴饯行。是以，这几日盛纮连日应酬，早就忘了他的卫小娘已经醒好几天了。
卫恕意等了两天都没见盛纮来，一边感叹果然卫小娘这个小老婆在盛纮的心里一点也不重要，一边又放松身心躺在床上或睡或醒。
既然决定要好好的活着了，那就吃好喝好养好身体，最起码她还有个六姑娘，以后在这偌大的盛府她始终要留着一个健康的身子，一来是要给还未曾谋面的亲生闺女做个合格的小娘，二来还要防着自己被人害命。
奈何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不管是之前的卫小娘，还是现在的李染都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区别在于，之前的卫小娘一味的忍让委屈，喜欢打落牙齿和血吞。而现在的李染秉承的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与其被别人害死，还不如大家一起完蛋来的痛快。当然了，这是最坏的打算，在这个盛府里，只要小心林噙霜，日子还是能过下去的。毕竟王若弗这个当家主母虽然不好相处，但是她都是明火执仗的来，不会在背地里阴小妾，而香小娘和平小娘那就更不足为虑了，一个是丫鬟上位，一个是同僚赠妾，她们比正经纳来的卫小娘活的还如履薄冰。
彩儿把沉木窗纱打开了，轻飘飘的浅色窗纱随着初夏的细细凉风吹进了窗内，顿时，一片清新的泥土气息涌入屋里。卫恕意畅快的吸了一口气，好像是夜里下过了小雨。
“小娘果真料事如神。”彩儿微笑着把卫小娘的床帐掀开透透气，“夜里是下了一场小雨，声音很小，不容易听见的。”
卫恕意笑笑没有做声，穿越前她记得只要一下雨，走在医院的花坛旁，入鼻的泥土气息就浓得化不开。那味道说不上好闻，但也不难闻。眼下只觉得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只有这种味道是她熟悉的，莫名的有些亲切感。
“小娘，参汤熬好了，是现在用还是等会子？”彩儿这几日已熟悉了卫小娘的习惯，她刚醒来是没有胃口的。
“等会吧！”卫恕意在彩儿的帮助下侧躺在床榻上，耷着眼盯着窗外，悠悠的看着小院外面的天空，深邃而又蔚蓝，似乎陷入了沉思。
“小娘，卫家来人了。”朱楼匆匆从门外进了来。
“做什么这么火急火燎的，没看到小娘在休息吗？”彩儿劈头盖脸的对着朱楼一顿骂，朱楼吓得往后缩了缩脖子，低下头欲言又止。
卫恕意反应了几秒，记起了卫家就是卫小娘的娘家。
“你刚说谁来了？”卫恕意再次确认。
朱楼的声音不敢再快了，于是轻声细语福道：“是六姑娘的姨母，卫家姨母来了。”
“快请进来。”卫恕意声音微调，“彩儿，扶我起来。”
彩儿应声扶着卫小娘坐了起来，给她的后背多塞了一床被褥，用来支撑小娘虚弱的身子。
卫恕意还没坐稳，就看见朱楼领着一位只簪了一个木簪的简单发髻，着一身深麻色荆钗布裙的清秀女子进来了，看年龄应该比自己这个卫小娘小了一些。
果然，女子进门凑到床上还未坐稳的卫恕意跟前，上来就哭道：“姐姐，姐姐你可受苦了。”
卫恕意不知道怎么称呼，只坐在那里愣愣的想她应该做什么反应才符合卫恕意的性格。不是学她，而是不想表现的太过异类而已。
卫妹妹以为姐姐被刺激傻了，又继续哭道：“姐姐，你没事吧？你别吓我，孩子没了，可以再生……”
卫恕意记得在迷迷糊糊当中听见了大娘子王氏问廖大夫的话，她已经不宜再受孕了。
不容易受孕，对于李染来说并无轻重，作为助产士的她来说，见过那么多差点从鬼门关回不来的产妇，生孩子简直太恐怖了。她的目标很简单：在这个不提倡女人出来抛头露面挣钱，又一妻多妾制的古代社会，她这个不受宠的小妾需要依附男人生活，只要衣食无忧就好。
“姐姐。你说句话啊。”卫家妹妹晃着卫恕意的胳膊，哭哭啼啼的哀求。
“妹妹你怎么来了？”卫恕意脑子里只有这句话，显然她这个冒牌货一时间还摸不着头脑，对娘家的情况更是两眼一抹黑。
卫家妹妹听见了姐姐的声音，才略略放心，继续哀泣，拿着手帕一字一句道：“母亲算着你临盆的时日，想着该是时候了，她最近身子骨不好，嘱托我来看看姐姐。”说到这里，看了看身旁的丫鬟，继续道：“我们虽是耕读人家，但母亲也倾力为小外孙打了一副赤足金的金锁，还特特的做了上好的小衣肚兜和鞋袜。”
说着卫家妹妹拿出身上背的包裹，一一把东西拿出来摆在卫恕意的面前，忽而又转悲道：“谁知，谁知我刚到盛府侧门，就听见门里的小厮说了姐姐小产的事。那孩子可还是个男胎……”
卫家妹妹越说越伤感，只觉得姐姐命苦。本就是被来买做妾的，不受宠不说，如今还遭了这个罪。
卫恕意安慰了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妹妹一通，两人好容易平复了情绪，静静说着话。
“明兰那孩子呢？”卫家妹妹突然想起来她这个可怜的外甥女。
“在大娘子屋里。”卫恕意道：“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听说病的迷迷糊糊的。”
说到这里，她想起来彩儿是从大娘子屋里出来的，定是知道些明丫头的事，于是眼神亮亮的看着彩儿，卫家妹妹也跟着看向一旁的丫鬟。
聪明的丫鬟立马上前行了一礼道：“我来之前见过六姑娘，在大娘子房里养着病，时而清醒时而迷糊，大夫说且得一段时间休养。”
卫家妹妹猜到了这个丫鬟的来历，对大娘子指给姐姐的贴身丫鬟很忌惮，脸上的表情也冷了许多。
对卫恕意温言道：“姐姐，你好生躺着，我去看看明丫头，待会就回来。”
卫家妹妹站起身转头对一旁的彩儿正色道：“我要见你们家大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