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猫之迷途

    人之短处，常人难以察觉，更莫论风度矣，他人断不容许，自视亦然。然若非处境殊异，众人皆自认稍有风骨。唯他人之赞誉，方为真风度也。风度何以显？以a与b为例。a之风度，由双方地位、b之洞察、a之举止三者交融而成，反之亦然。

    京介有黑道般威严的刑警父亲为参照，故较同窗更易察觉异样。二人结为“挚友”，除银河对“格拉汉姆·凶介”本有好奇外，京介之智识亦为此助力。若纯为庸碌之辈，银河必不理会。

    原欲尽快忘却妹妹古怪之嗜好，如常生活足矣，近来她竟强拉自己共玩美少女游戏。京介心生不祥预感，欲求一策。

    昨夜似已被看破谎言，唉……或许此子与父一般棘手。京介沉思之际，下课钟声响起，教室顿时喧嚣。

    银河于座位上舒展身躯，驱散枯燥课堂带来的僵硬。他虽学业出众，却不轻视课堂，礼数尚存。然课间，他会阅些有趣书籍，非小说或漫画，亦非炫耀之《六法全书》或《量子力学》。仅文学、兵法、科普之作。教师因其成绩优异，多睁一眼闭一眼。

    “宇宙兄。”

    京介轻叹，思及妹妹之怪状，即便丢脸，亦愿坦承自己乃一宅男，为她寻良策。

    “那个……其实——”

    “嘿嗯。”银河收起手中军事期刊，发出饶有兴趣的低吟，“凶介，说话前先思量，若你以为能瞒过我……”

    虽微笑微不可见，京介确信此铁石心肠之超人欲借此寻乐。自己仿佛砧板上的鱼肉。

    “铁石心肠”之称，源于他对示爱女子皆礼貌回拒。身为运动健将，剑道高手，却不入任何社团，不参与学赛。无特殊爱好，较一般学生，甚至勤奋者，其生活态度更为自律简朴。即便有人邀歌或游，他亦坦然道“歉”。

    意志如铁，此评价不知何时流传开来。闻言，银河首次展露明显笑意，继而笑道：“岂非‘钢之歉意’乎？唔嗯，甚好，我收下了。”

    于是，他人追逐青春之艳丽，超人却以“钢之歉意”小有名气。

    “呃……在下失礼了。”

    闻言，京介毫不犹豫应答。数月默契，若不即刻坦白，对方将更觉趣味盎然。一旦决心施压，定教人痛不欲生，无论身心。

    “嗯，‘钢之歉意’与‘失礼’，啧啧。”

    京介不明银河又触及其何种兴趣。

    他打算坦诚诉说自身困扰。

    “实言相告，我有一重要之人，乃隐秘之宅，然后……”

    此番，京介未提此人乃其妹，事已交代大半。

    “嗯，此事无良策，只能多加留意。至于朋友，何不让她在网络中寻找同好？”

    见京介愁容满面，银河感其坦诚，未再为难，直言所知之法。

    “确乎……”京介不善电脑，未曾想到此法，“但她之性格……”

    “试试再说如何？”

    此言正中京介下怀，与其纠结，不如积极行动。见京介苦笑，银河提起斜挎包。

    银河对所谓“剧情”仅剩印象。

    记忆如斯，童年之事最为模糊，随人成长，有选择地留存。人生之高潮、低谷、伤痛、荣耀，不论三岁或三十岁。

    或许忘却小学同学，但五岁初骑无辅轮自行车摔倒之事，必铭记于心。

    银河对这个世界仅存“剧情”之印象。

    一傲娇叛逆之妹，

    一宽容而废柴，略带狂气之兄，

    一中二黑猫，一宅女大小姐，一病娇学妹，一青梅竹马，一萝莉大叔……

    隐约记得黑猫欲做游戏，妹妹小说被盗，大小姐渴望真友……

    尚有何事？

    印象模糊，其余皆忘。

    然此“印象”不易消逝。

    兴趣，亦为重要记忆之关键。

    如前所述，人选择性记忆。

    细节随时间流逝，仅余印象。

    经岁月冲刷之印象难以磨灭，人依印象重演故事。

    银河实际生活近六十载，最长一次仅至二十三岁。

    阅历与心理年龄非简单加减，深山六十年之人，见识未必胜过都市十六岁少年。

    同样，反复经历青少年时光者，其阅历仅限于“青少年”。

    银河对“青少年”驾轻就熟，而成年人之世界，实践经验匮乏。从军经历仅为其片面的“成人经验”……

    休憩之日，银河之居并无异彩，唯有必备之家具与实用之装饰。三架书柜立于一侧，一机私用，床侧刀架，竹刀木刀并列其中。漫画与小说赫然陈列，占满一柜，余下二柜则载各类典籍与资料，未效他人矫饰，置新奇难懂之书以示博学。

    坐于机前，览niconico之视频目录。家之构成为父，乃顾问律师，母则全职贤妻，二人同窗共读，此家可谓圆满，与银河往昔之轮回相悖。

    初仅思量，寻机体验完整人生，今此境况，便付诸实践。稍观视频，闻母之呼唤。

    &34;银河，晚餐已备，可下楼矣。&34;

    &34;遵命，即刻前来。&34;

    推门而出，步于木质廊道，预备下阶。此乃首度转世，得“父母”相伴。原生父母处，虽魔王言有良替，稍慰心绪，然思念之情仍存。银河非如常人穿越者，无丝毫挂念，亦不若特立独行者痛哭流涕，寻死觅活。昔日在外，每周末必致电家中，述生活工作之况，忙碌忘却，或待家来电。实言，一年仅归家两次，恋家之情，实无多深。

    幼时另当别论，成年后的银河，亲情观念淡泊而坚韧。对母，多顺从，静听其言。父之情况，父子间似上下级，常以工作报告为话题，然其严肃之爱，亦得银河认同。

    如今，望那“良替”能尽父母之责，延续那份淡泊坚韧的亲情。基于普世之道德，及银河自身之良心，他亦将尽孝敬之道，以待此二亲。

    下楼，见母正摆设菜肴，父未在侧。

    &34;父今日有公务乎？&34;

    &34;然也，早已出门，竟只啃面包而去，犹记学生时代乎？&34;

    此笑容自然之妇人，似青年般活力，年约三旬，容貌上乘。无德之人或戏言“夫人，我心悦你”。实则已近不惑之年。银河未敢妄议其龄。

    想来，此母年轻时必为清纯佳人，不知平凡之父如何得其青睐。非言其现今不雅或高贵，而是知性而温婉。乌发披肩，和服之姿甚合，身高在女子中颇高，细腻之气质似传统淑女，却又带几分活泼。

    若以人比，其气韵略似“秋子阿姨”，然吾母不制弑神果酱。

    &34;银河，近日学校可安好？&34;母坐于银河对面，轻抚指间，言：&34;已有数女向你表白，此年华有女友，母必欣慰，勿如老翁般生活。&34;

    &34;母大人。&34;银河已咽下食物，食不言，故稍停片刻，方答：&34;莫非邻家阿婆言语古怪？&34;

    &34;……吾儿甚好，唯不可爱耳。&34;

    &34;……然也，诚如母言。&34;

    现况尚可。初时，母暗自忧虑悲痛，因银河幼时太过奇异。

    过于沉静，生活规律，不似寻常孩童之随性。夫为优秀律师，言子有微弱之紧张感，非病态神经质，乃成人对生活规划之“危机意识”，即有序利用时间。

    此事寻常，然于幼儿，实属怪异。小学时，问题显现。

    银河学业出众，既不炫耀，亦不自满，甚至无谦逊之态，一切皆视为理所当然。自满固惹人厌，谦逊过度则显做作。此微妙平衡，小小年纪便自然达成，加之银河一贯之自律，深受师长喜爱，亦成家长教育子女之典范。

    原不与孩童交往，孤立之银河，终遭欺凌。学生间之事，告师诉家长，乃“孩童社会”难以立足之举。大人过多干涉，只会使事态恶化。

    第十一区尤甚。

    ……孩童无知，下手重。银河则不然，出手果断，令其他孩童哭喊求饶，手法熟练，未伤及实质。令师震惊者，非因愤怒、冲动或自尊，银河施暴，纯粹出于喜悦，与霸凌者以暴力抬高自我之乐不同，他享受暴力本身，如久戒烟者复吸之快感。

    师并未张扬，私下告知其母。故此善良之母既忧子孤立，又痛其行为。

    然后续之事，超乎寻常孩童所能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