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假期

    塔里到军营办理请假手续的时候，被坎比和布尔逮了个正着。

    “请假？”布尔看着塔里，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坎德佬不许请假，你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做的到？天哪！就因为你是女伯爵的侍卫？有关系就可以这样为所欲为，这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一堆年轻军官也从外面正好进来，听到“放假”两个字，一个个眼里放光，七嘴八舌地加入讨论。

    “千万别给他批假，这个坎德佬一定会趁机逃跑的。”

    “就是，要不给我也几天假，我负责看着他，保证把他完好无损地带回来。”

    “你这家伙真是胡说八道，像你这种人放假，肯定是跑到妓院鬼混去。还是让我去吧，这种艰难的任务没人比我更合适的了。”

    布尔轻蔑地看了这些浅薄的家伙一眼，“光嫉妒是没有用的，还不如做点实际的事情，对不对，塔里？”

    塔里知道不出点血是不行的了，“今天晚上我请客，到大树屋酒店，不醉不归！”

    “呜啦——呜啦——”欢呼声响成一片。塔里虽然是坎德人，但在军队里面，这种事情往往没有那么重要，大家看重的是在战场上表现出来的真本事，加上塔里仗义疏财、天然豁达的性格，使他在军队中如鱼得水，人缘甚佳。

    办理完手续，坎比把塔里拉到边上，脸色忽然变成凝重起来，郑重地说：“塔里，我们是兄弟，是你把我从死人堆里背出来，我永远都记得这份情，所以我有些话一定要交待你。你刚来西维斯特的时候，大家因为你的坎德人身份而疏远排斥你，但你凭借自己的努力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你训练比任何人都刻苦，所有的活都抢着干，打仗的时候总是冲在前面，你不会忘记这些事情吧？”

    “不会忘记。”塔里本来笑嘻嘻的，也只能跟着严肃起来，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说这些。

    坎比满意地点点头：“不夸张的说，你简直是个奇迹，一个坎德族人在军队中得到重用，这里的每一个人，包括军官、文官，甚至是厨子都喜欢你，甚至连女伯爵都对你青眼有加，如果我猜得没错，你将来一定会有着辉煌的前途，你可一定要好好珍惜。”

    塔里只能点头：“谢谢，我一定会记住您说的话。”

    坎比说：“不，你恐怕没有完全听明白，好吧，看在我们交情的份上，我不介意把话再讲清楚些。你虽然出身于坎德，但你现在是帝国的军人，你家乡的那些坎德人跟你已经不再有任何关系，无论你这次回去遇到什么事情，都要牢记你身为帝国军人的身份，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坎比的话让塔里好像想起了一些曾经被他遗忘的事情，小时候，坎德人总是被欺负，生活非常艰苦，即便父亲是族长，家里也经常吃不饱饭，整个村子的人一年到头都在为怎么填饱肚子犯愁。他终于明白过来了，虽然他完全明白坎比的好意，但有一种屈辱的感觉在心底盘旋，挥之不去。

    西维斯特城的东门外是大片的树林，树林间有一个宽阔的石子路，路不是很长，尽头是阿迪斯教堂，那是一座堪称雄伟的建筑，有十层楼那么高，白色的建筑主体掩映于大片的绿色之中，仿佛一个巨人俯瞰着整个城市，这条石子路是专供城里的信徒们到教堂做礼拜用的。远远看去，教堂门口人来人往，车马不断，很是热闹。教堂刚刚修建竣工不久，听说有一位新来的缪斯主教，对于教义有着极深的理解，而且品行高洁，是位真正的教徒，深得教众的爱戴拥挤。塔里并不是信徒，虽然他也对阿迪斯教堂的缪斯神父有着深深的敬意，但他从未想过改变自己的宗教信仰，所以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便继续前行。

    离开阿迪斯教堂后，大道就变成了林间小路，沿着林间小路行走了大约一个小时，小路越来越崎岖狭窄，开始进入一片森林的地界，这片森林被奥斯人称为黑暗森林，但坎德人则称之为达达汗圣地。两边的树木越来越高大，数十丈的古树比比皆是，树干几乎深入云端，巨大的树冠遮天蔽日，这些古树的年龄可以追溯到数百年前，那时坎德人还是这片土地的主人呢。

    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越来越浓烈，几乎要把他淹没其中，令他难以自制，感觉到一种莫名的悸动，他解下包裹和腰间的佩剑，挑了一棵最高的大树便往上爬。虽然多年没有爬过树，但坎德人都有着超强的爬树天赋，很快他就从浓密的树冠中冲出，来到了树的顶端，举目所见，全都是树的海洋，无数的大树看似杂乱实则有序地排列，有毛榉、松树、柏树、橡树、红杉，颜色各异，形状不一，风动不息，仿佛有人在呐喊，在号叫，大树也跟着摇晃，就像是盛大集会时挥舞着双手欢呼的人群。

    呜——呜——

    塔里纵声高呼，然后又喊出了那个森林神灵的名字：达达汗——达达汗——

    达达汗——达达汗——

    从森林的某处也传来同样的呼声。

    塔里四处寻找，但却找不到声音的方向。

    达达汗——达达汗——达达汗——达达汗——

    呼唤”达达汗“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但很快又归于平静。

    塔里迅速爬下大树，想要寻找同伴，但他来到地面后很快发现自己的佩剑和包裹都不见了。

    糟糕！他的心情一下子坏透了，但显然小偷已经跑出很远，想要追回来是不可能的，只能带着糟糕的心情继续前进，要赶回家还有很远的路程，没有了剑和包裹里的食物，前面的危险和困难可不小。到中午的时候，他饿得头晕眼花，手脚发软，肚子里好像有无数只猫在不停抓挠。好在他找到了一棵野果，看样子应该是山楂，上面的果实已经熟透，通红的颜色十分诱人，他咬了一口，味道不错，一口气吃了好多，又摘了一些放在怀里留着路上吃。但过了不久，他的肚子便闹腾起来，看来是刚才吃太多野果了。

    路上，他经过一条狭长的峡谷，左边几乎是笔直的悬崖峭壁，右边稍微平缓，但想要攀爬上去也非常困难，中间的小路弯弯曲曲，最窄的地方只能一个人通过，最宽的地方勉强可以挤下三个人。这个地方叫鹰嘴谷，是通往翡翠谷的必经之路。四十年前 ，达达汗在这里伏击奥斯军队，将上万名奥斯士兵全部杀死并就地挖坑掩埋。塔里每走一步，脚踩过的地方很可能就埋葬着一具尸骨。阳光几乎完全被挡住，峡谷中的潮湿而阴暗，甚至还能感觉到一阵阵诡异的气息，以致于山坡上的树木又矮又小，就连鸟类也只敢偶尔飞过，不敢多停留片刻。

    到了中午，他已经被折腾得没有了什么力气，但好在离家也已经不太远，便挣扎着一步步往前，但越双腿越来越重，好像踩在刚刚大雨后的泥泞地上，鞋子上粘着厚厚的泥土，每一步都要付出重大的努力，眼前的景物也开始模糊，他只能找了块地方休息一下，背倚着大树，瘫倒在地等待着体力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