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不正经
贾琏想起书中刘姥姥一进荣国府时，周瑞家的确实曾说过“我们男的只管春秋两季地租子，闲时只带着小爷们出门子就完了”。
按理说，即便荣府是二房掌家，收租这种大事也该是贾府的老人负责。
毕竟这一大家子最主要的财政来源就是田租地税。
这方面如出纰漏，漏的可不是一点半点。
听贾政的意思，王夫人的几个陪房不但插手此事，还“伸手太过”。
他也对王家人的贪婪成性心有不满。
然而，作为一家之主，他竟然“丢不开手去管束”？
呵呵。
想起那个“喝老婆洗脚水”的笑话，贾琏暗自摇头，贾政的“惧内”导致王家人在贾府日渐势大，后期引起内宅矛盾重重。
一个家后宅不稳，婆媳矛盾尖锐，必然跟男主人的不作为有关。
贾政觉得自己不好管老婆家里带过来的人，难道贾琏这个侄儿反倒好管了？
他作为大房的人，人家还不知道要如何防他呢。
思及此，贾琏苦笑着应下这监管的差，打算先看看情况再说。
从贾政书房出来，贾琏便准备往兵部去销假。
先回房把衣服给换了。
官服是一件青色的缎面长袍，胸前和后背各有一块绣着白鸟的补子，腰上束一条银钑花革带。
穿上官服，顶戴官帽，脚踩官靴，贾琏瞬间便从翩翩公子变成一身威严的官老爷了。
自觉威风八面的他，脑海里响起包大人出场的bgm，走路都变得虎虎生风。
这还是他穿过来之后，头一回正儿八经地出门。
早有一众男仆并小厮背着包袱、抱着坐褥，笼着一匹雕鞍彩辔的高头大马等候多时。
贾琏见乌压压一大群人，哭笑不得：“不过去部里点个卯，哪里用跟这么些人！”
挥退众人，只留一个年长的男仆在前引路，小厮昭儿和兴儿紧随其后。
四人打马出了角门，沿街一路前行。
贾琏四下打量，街市人烟倒也堪称繁华兴盛，只是入目景色并不如古装剧里那么光鲜亮丽。
道路建筑仿佛套了年代滤镜一般，简古质朴，行人衣着大多是深深浅浅的蓝、绿、土黄色，少见亮眼的色彩。
行至一处高大雄伟的箭楼，绕瓮城侧边闸楼入内，门楼上书“正阳门”。
门内好一片喧嚣的盛景！
眼前百步见方的一个小广场，路面砖石铺砌，酷似棋盘。
中央南北向笔直一条御道，东西端各一座牌坊题曰“文德”、“武功”。
此间布棚高张，纵横夹道，珠宝古董、绸缎皮货、字画笔砚、刀剪陶瓷、纸花玩物，应有尽有。
广场外，东西向一条小巷名曰“江米巷”，巷北便是六部的衙署所在了。
这里也热闹非凡，身着官服的人来来往往，甚至有些衙署间的夹道中还有摊贩售卖吃食。
贾琏看得啧啧称奇。
他还以为这种官家重地不准平民百姓出入呢，谁知这里竟是官、商、民云集，其乐融融。
身后昭儿兴致勃勃地凑上前道：“户部街路东马记的羊肉味道最好，二爷一会带些回去下酒吃吧。”
贾琏假意瞪他一眼：“就你多事，馋猫儿似的。”
昭儿嘿嘿笑两声缩了回去。
几人行至兵部衙署，贾琏在档房销了假，又在会同馆、司务厅、稽俸厅等处略转了转。
来前一路上做了半天心理准备，摆好架势准备跟同僚们商业互吹一番，结果——
那些同僚们都忙忙碌碌，根本没人搭理他。
实在无事可做，也没见着贾政所说的“老人”，贾琏只好出来，悻悻地往回走。
得，就当都城一日游吧，也算涨了见识不是？
买了些酱羊肉带回府，凤姐也已回了院子，一面侍候他换衣，一面笑道：“府里什么吃的没有，你还巴巴的带那些个外面的东西回来，谁吃它呢！”
贾琏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个马记肉肆在京里可谓闻名遐迩，不但众多达官显贵吃它，便是宫里的贵人们也好这一口，时常差人去买呢。”
凤姐诧异道：“果真如此美味？我倒要尝尝。”
于是传人摆桌，置下两瓶温酒，夫妻二人围坐吃酒。
“果然肥嫩香醇，微焦且烂，无一丝膻味，真真好吃不腻！”
凤姐吃了两口，连口称赞不绝，忽想起什么，忙命人将剩余完好的酱肉送些去贾母处。
贾琏拦下道：“还用你说，早备了几份给老太太和太太们送去了。”
凤姐笑道：“难为你一片孝心。”
“又不是什么高贵口味，不过叫大家尝个鲜罢了。倒是你，”贾琏看向凤姐，意味深长道，“有一点好东西只想着老太太，竟是将你的亲亲姑妈给抛去脑后了不成？”
凤姐娇嗔地瞪了他一眼，道：“我不过是记着老太太爱吃鲜嫩软烂的，白多嘴一句罢了。”
说着，她又凑近些低声道：“我用了你给的法子，专拣老太太爱听的笑话说，她老人家今日乐得见牙不见眼的，还强留我陪着斗了半晌牌才肯放我走……你待如何？”
贾琏故作好奇问道：“如何？”
凤姐冷笑道：“前两日动辄甩脸子的那些奶奶大娘们，今日出奇地一团和气，一张张老脸笑得跟开花似的。我算是看明白了，谁是老太太跟前的红人，她们就捧谁。怪道她们时常在太太面前都敢拿大，原是太太性子绵软，又不爱说话，没讨着老太太的喜欢，她们就愈发蹬鼻上面起来！如今又见我年纪小好糊弄，一时冷脸一时殷勤地调摆我……哼，几时落入我手里，好叫她们尝尝我的手段！”
贾琏坏笑着捏了捏她的小手：“哦，什么手段？不如先让为夫尝尝……”
凤姐腾地羞红了脸，一把推开他道：“你这个人！和你说正经事，你却又不正经了！”
说着扭身不再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