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老狐狸们
到正式下聘时,贾琏就帮不上什么忙了,聘礼自有宁府的人去置办。
瞟一眼聘礼单子,他不由咋舌。
“金二百两、银三千两、玉如意四柄、玉器十件、龙凤呈祥珐琅盘一套、绸缎二百匹、杂色布料三百匹、银盆一对、银茶筒一对、银杯一对……”
壕,真壕啊,简直壕无人性!!!
光这些金银玉器,只怕就要近万两银子了!
“这有什么,”贾珍斜睨他一眼,叹了口气,“上一辈娶亲,二三万的聘才是寻常,到咱们这里,凑个一万五千两都费劲。都是自家兄弟也不怕你笑话,我虽还不算老,却也仅留下蓉儿这一棵独苗,只得家底子掏空往他身上使罢了。”
“珍大哥说笑了。”
贾琏撇撇嘴,心里吐槽:哪里就掏空你了,后头秦可卿的丧礼办得那般靡费!直到十年八年后贾敬丧礼那会才是真的空了,几百两银子都得四处挪借。
他又打量贾珍一眼,见他纵然蓄了胡子,看上去也就三十出头,除了身上略富态些,倒也算是个相貌堂堂的帅大叔,跟电视剧里的模样相去甚远。
这么年轻,又是族长,难不成秦可卿跟他竟是自愿的?
如今探究这些为时尚早。
于是贾琏又笑道:“大哥还年轻,说不得往后能生下几个儿子来。”
贾珍连连摆手:“岁月不饶人呐!琏兄弟你才是真年轻,哥哥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休只顾一味玩闹,趁早多生几个才是正经。你且附耳过来,哥哥传授你个生儿子的妙方……”
贾琏见他笑得一脸古怪,知道他接下来要说带颜色的东西。
好奇地凑过去,一边听一边感叹,古人玩得真花啊!!
这贾珍腹内库存,竟不比现代网络上那些学习资料差,不愧是在此领域深耕细作多年的专家,啧啧啧……
珍大哥不吝赐教,贾琏自然虚心好学,默默记下要诀只待回去与凤姐一同研习。
他这边差事办得轻松,凤姐在内宅却并不顺利。
荣国府一干老仆自恃身份,面上和和气气,实则并没把个刚进门的小媳妇子放在眼里。
往日里王夫人都拿她们头疼,何况凤姐?
于是,这日贾琏回房,便见凤姐歪在榻上默默垂泪,眼睛红得跟兔子一般。
他心下一紧,三步并做两步疾行过去问道:“这是怎地了?可是身子哪里不适?”
凤姐埋头不语,泪珠子顺着脸颊啪嗒啪嗒往下掉,给贾琏心疼得肝儿都颤了。
他忙将凤姐搂入怀里,一手轻抚她后背,一手拿衣袖替她拭泪。
哄人的话说了一箩筐,凤姐才朝立在一旁的几个丫头努努嘴道:“你问她们吧。”
贾琏这才看向平安顺遂四人。
这些日子处下来,贾琏终于适应了身边时常有人跟随侍候,对这几个丫头也熟悉了些。
平儿沉稳,安儿怯懦,遂儿侍候主子倒是殷勤,话却不多。
只顺儿一个心直口快的,有话也藏不住,见凤姐示意,立马如竹筒倒豆子般噼里啪啦说起来。
“二爷不知道,这几日咱们奶奶受了多少委屈!那些管事奶奶们面上一套背里一套,嘴里头天花乱坠,正经事一件不干,问起来你推我搡,竟是找不出个顶事的来!三五句话离不开‘旧年的例’、‘早年定的规矩’,尽显得是咱们不懂事,倒叫他们笑话。可恨太太屋里那些人,也不说帮着咱们,她们怕得罪人,只管扮红脸说软话儿,将自己摘个干净;咱们奶奶是个性急的,哪里听得那些个弯弯绕绕,话赶话说狠了些,一干人面子功夫都懒怠做了,竟甩脸子噎人起来,我们几个听了都十分不像,满肚子憋火,何况奶奶!”
贾琏听了,想起书里凤姐也曾抱怨过贾府的下人们“借剑杀人”、“引风吹火”、“推倒油瓶不扶”……
精明厉害的探春管家之初也受过不少气。
他不由得摇头,自古最险是人心,这么多人哪里是好管的!
十几岁的人,要去和一屋子几十年的老狐狸们斗,岂能讨到好?
如是想着,他愈发心疼,让人端茶送水进来,亲手给凤姐净了面,又端过一杯加了“料”的茶给她喝下。
加的料自然是空间里的溪水。
这些天贾琏偷空儿就往茶水里添一些溪水,也不用多,一壶茶里倒上半杯,自然无人察觉。
细瞧凤姐这阵子也并没大变化,只皮肤更显通透白净些。
大概是她本来身体底子不错,所以变化不显。
贾琏打定主意往后继续加料,就当有备无患,日常保养好了。
此时这杯茶,也不知能不能帮凤姐疏肝消火?
见凤姐脸色好些了,贾琏便拉她坐下,轻拍她的手柔声劝道:
“来日方长,你又何必急于一时?料想太太也不能一来就将事情都交与你,她却撒手诸事不管。你且在她身边多看少说,看太太如何料理大小庶务,也慢慢摸透那些人的脾性,再亲自上手不迟。一众人里,有滑头鬼,有硬骨头,有双面虎,却也有真才实干之人,你将那能人寻摸出来,收服让她替你办事,岂不好过自己亲身上阵?”
凤姐闻言,知道丈夫是真心替她着想,心下熨帖,见他说得有理,点头应下,又问:“我倒瞧出几个好的,只怕她们不服我,不知要如何收服?”
贾琏笑道:“笼络人心,无非那几样:有贪财者,有重名者,有慕权者,这些人好办,投其所好即可。只一种人,心内颇有道义,做事只凭本心,这类人极少,却是最值得重用,用起来只管放心。若遇此等良才,却使不得手段,只能以心换心,长期水磨功夫才能收归己用。”
凤姐听得连连点头,若有所思。
贾琏忽然想起自己的金手指“他心通”,这个看透人心的利器,若是能教给凤姐岂不省事?
只是,这口诀能传授给旁人么?
若是能传,又该如何解释自己从何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