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拜拜了您嘞
邢夫人见琏凤二人一早来请安，心下十分高兴。
她一个没落的官家小姐，即便给贾赦做续弦，也算高攀了。
进贾府后，丈夫并无宠爱，婆婆也不疼她，继子贾琏面上恭敬，内里却并不亲近。
故而她一直虚顶着个一品夫人的头衔，实则处境尴尬。
如今琏二娶亲，新进门的媳妇倒对她很是敬重，每日晨昏定省不曾落下。
小辈如此乖顺，长辈自然也拿出慈爱的模样来。
几人闲话几句家常，邢夫人果然热情地留他们用饭。
正传人摆饭时，贾赦来了。
贾赦日常并不宿在这里，他这一来，邢夫人更觉惊喜，连忙亲手布菜侍候。
贾赦却只略尝了几口，便将碗筷放下，显然是有话要说。
琏凤二人忙走近前来，躬身立定，静待发话。
贾赦见二人恭顺的样子，满意地点点头，清了清嗓子道：“前两日，你叔父求到我这里，一则他公务实在繁忙，二则你婶娘身上也不大好，家中庶务繁重，他有心无力，想叫你二人前去帮衬一二。你们如何说？”
贾琏见贾赦面容严肃，原以为有什么大事要说，早暗暗念了他心通的口诀，所以又听他心道：
“府里一应大小事务，原该归大房掌管，二房管事这些年，不晓得搜罗了多少好处去，如今却也是时候把钥匙交回来了！琏儿夫妻二人年纪虽小，去那边做个三两年，慢慢也该拿得住了。”
贾琏听得他如此想，暗道：原来贾府的大房二房之争早在此时便已见端倪……
不对，应是在分房的时候就早埋下了祸根。
只可惜他没继承原主的记忆，不知贾赦当初是犯了什么过错，导致只继承了爵位却失去了掌家权。
至于后世人传言说贾母偏爱小儿子才把家产都交给贾政，贾琏是不信的。
偏心或许有一些，但涉及到后代的继承权，这不光是祖宗家法有定，更有朝廷律法规束，怎可能让后宅一个妇人说了算？
贾母虽然地位崇高，贾府却也不可能是她的一言堂。
贾赦这个嫡长子失去掌家权，定然事出有因，从“赦”这个字也可窥一二。
凤姐见丈夫迟迟不答话，心里虽雀跃，面上却露出犹豫之色，回道：“承蒙叔父婶娘看得起，只恐我二人年轻不经事，担不起这等重任……”
贾赦一摆手打断凤姐的话，只看向贾琏：“年轻有什么要紧，谁不是这么过来的？便是偶尔出些差错，你叔父他们向来宽和，料想也不至怪罪。你们只管慢慢学细细做去，早晚能上手。”
贾琏知他早已定下此事，也不推脱，拱手道：“孩儿定不负所望。”
“好！”贾赦抚掌大笑道，“你婶娘在那边选了一处院子，离老太太也近，你们这几日便拾掇拾掇搬过去，往后孝敬老太太也方便。”
呵呵，果然，连搬过去的院落都定下了，老狐狸还假惺惺地询问他们呢！
凤姐听说能去荣禧堂那边挨着老太太住，抑制不住心中喜悦，笑着连声应是。
二房婶娘也是她的亲姑妈，她打小常跟来贾府玩耍，老太太向来喜欢她。
离了公婆去二房住，那边的长辈都疼她，岂非如脱缰的马儿般快活？
贾琏看她这喜形于色的样子，暗自好笑。
谁能想象这稚嫩的小丫头将来在数百下人前威风八面的样子呢？
两人回到自己的院子，凤姐就喜滋滋地收拾东西去了。
贾琏想起早上的事，决定在搬家之前先把那两个丫鬟处理了，便去往书房，让小厮昭儿把她俩叫过来。
两个丫鬟惴惴不安地来到书房，还不待贾琏开口，便齐齐跪了下去：
“今早是我等鲁莽，冲撞了二爷和二奶奶，还请爷看在这些年我们尽心服侍的份上，饶过我们吧！”
贾琏刚想伸手扶她们起来，毕竟现代人实在受不住别人跪来跪去的，但转念一想，还是忍住了。
他心里默念几遍口诀，开口道：“你二人在我跟前服侍也有些年岁了，感念你们尽心劳力，我有心放你们出去，赎身银子就免了……”
话未说完，其中一人大惊失色，扑上来一把抱住贾琏的小腿，哭道：“荷沁错了，再也不敢了，求二爷不要撵我们出去……”
她的心声同时响起：“早知如此，今早就听水芝的了……二爷你倒是看看我呀，我却不信你真心舍得……”
原来这二人一个叫“荷沁”，一个名“水芝”，都与莲有关……
啊，是了，“莲”谐音“琏”。
给了她们与自己相关的名字，想来原主对这俩丫头还是很中意的吧！
可惜遇上自己，只能拜拜了您嘞~
贾琏又看向另一人，却见她低头默不作声，其心声道：
“二爷就不是个靠得住的，如今为这点子小事便要打发我们，纵苦留下来，往后奶奶想要拿捏，二爷必不肯为我们出头。现下若真能放了我的身契，出去也好。这些年陆续攒了点家底，趁年轻在外头找个合适的人家，做正头娘子，岂不好过伏低做小看大妇面色过活……”
贾琏暗自点头，这个叫水芝的倒是内心颇有成算。
于是他唤来昭儿找出水芝的身契，并五十两银子直接给了她：“主仆一场，这些银子算作你的添妆吧，若有相中的人家又拿不准底细，亦可寻昭儿替你探探去。”
接过身契和银子，水芝却有了几分真情实意的感动，看着贾琏眼泪直淌，哽咽难言。
贾琏只说了几句祝福话儿，便摆了摆手让昭儿送她出去。
见这位爷如此干脆利落地打发了水芝，荷沁顿时心慌不已。
“二爷好狠的心，以往那般怜爱水芝，如今竟说放就放了……我……忤了二爷的意，不知会如何发落，万一爷将我许给旁人……倒不如水芝捏着身契能做自己的主，还有五十两银子呢……可惜我老子娘都是府里的，纵得了银子也瞒不过他们去……”
原来这荷沁是家生子，那就好办了。
贾琏让人找了荷沁的老父过来，说了些漂亮话，又给了身契和银子，哄得他满心欢喜，直呼主家心善，高高兴兴磕头领了女儿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