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黄雀在后（上）
“是心理暗示。”
看着一脸惊愕的莫靖安，邢婉月并没有卖关子，她接着说道：
“心理学家巴浦洛夫认为，人类会将最简单、最典型、最多次的暗示作为最主观的条件反射。只要被暗示者潜意识里肯定了这个假设，那么他的心理上便会竭力趋向于这个结果，从而深信不疑。”
邢婉月与莫靖安对视，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们明明有那么多的选项，为什么我们不约而同的选择了百日礼？是不是这段时间以来，我们的耳边不停地听到‘百日礼’这几个字？汇丰当铺确实是汴京数一数二的当铺，但京都内明明有那么多的当铺可供选择，可我们都选着去最远的汇丰当铺那是因为，汇丰当铺出现的次数太多了。”
“确实，连续一周多铺天盖地的宣传，京都人对汇丰当铺的关注，估计都盖过了花魁大选。”
莫靖安赞同的连声附和，她的手在桌面轻轻敲击，陷入了沉思。
“月亮，你说汇丰当铺想要的是什么？”
“他想要一箭双雕！小鱼儿你可还记得当年百日宴，我们的抓阄的百日礼？”
“记得，最后我们一人半全分了。”
“小鱼儿，你当时对胡商订货，虽算不上高调，但也没有隐藏。有心之人自然可以查到，利用我们缺钱，自己送上套。他想要的一个是我手上的那个翡翠铃铛——鹊玲。”
“那第二雕呢？”
不怪莫靖安想不到，当时的她被关在地牢，出来后又一心与自家渣爹搞破坏，确实没有注意到。
“第二嘛~小鱼儿我之所以可以那么快找到你，就是汇丰当铺的文掌柜透露给我的。”
莫靖安何等聪慧，经邢婉月这样一提醒也立刻反应过来。
“先是透露给你，再是透露给官府，这样不仅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还可以防止后面你回过味来找他麻烦，并且又可以摘除嫌疑向朝廷表忠心。”
莫靖安敲击桌子的手一顿，她看向邢婉月眼中尽是赞叹。
“这位汇丰当铺的当家人，是个人物。”
“是啊。”
邢婉月望着车窗外的圆月，低声回答。想到那个坐在轮椅上身体孱弱的文掌柜，她突然笑了，看来那个所谓的文掌柜应该也是一个假身份。
马车缓缓停靠在莫府门口，她们都知道，属于她们俩的新的“挑战”即将开始。
华灯初上，太极宫西苑点满了烛台，在蛊毒的作用下，秦晸玄已是意识模糊。
可是他依旧坚持强打着精神，时不时看向门口。
一个劲装身影快速飞入，一个手刀猛地敲晕了在床边伺候的宫人，却没有惊动一个人。
来人跪在地上，神情恭敬。
“叶佐鸣，参见殿下。”
“唉。”
听见来人的回话，秦晸玄费力的睁开的双眼，他长叹一口气。
半晌，仿佛终于下定决心般望向了面前模糊的身影。
“说！”
“欧阳公子，确实在调查株州。三十六年前，由于事发突然，当时的欧阳家主欧阳秉还在戎北王城，只留当时怀有身孕的欧阳家主母独自回株洲探亲。但刚下船，还未见到株州父母，便在码头失踪。半年多来，一直多寻未果。那时除了欧阳家主，就连株州夫人母家都已经放弃之时，欧阳夫人一身是伤，容颜、声带尽毁回到了江州。只来得及将孩子交给欧阳秉便一病不起。从此五年时间再未睁开过双眼，直至逝世。”
叶佐鸣说到此处，抬眼看向秦晸玄，发现他并未睡着，又接着说道：
“当时跟在欧阳夫人身边的所有家仆，几乎在一月之间陆续全部意外死亡，唯有身边一个二等梳头丫鬟失踪，生死不知。以后欧阳家一直在明里暗里调查此事，这半年来欧阳公子安排手下，在株州活动频繁是因为有了当年事件的一丝线索。属下觉得应与那事无关。”
“唉~”
床上的秦晸玄再次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只是这一次的叹息不同于刚才的压抑，这一次明显多了很多的释怀与放松。
叶佐鸣也从自家主子的表情中，看出其心情的愉悦，他思考了几息，还是开口说道：
“主子，刚才在药庐是欧阳公子亲自处理的药草，庆俞先生让其休息一下，可是欧阳公子说‘你们是朋友’直到属下离开之时，都不曾假手于人。”
“呵呵呵，咳咳咳”
秦晸玄想到一脸洁癖的欧阳修，表情凝重的给他处理药材，他就感到心情愉悦，可惜还未笑出几声，就感到喉咙一阵酥痒，几声咳嗽之后，嘴里喷出了几条还在蠕动的红色赤金虫。
叶佐鸣赶紧上前，用匕首将虫子挑到铜盆之中。秦晸玄则在第一时间侧开了头。
秦晸玄眉头紧锁，表情嫌弃，“真的是太恶心了。”
他想了想，转头对叶佐鸣道：“你让宫人将欧阳修寻来，就说我吐虫了，害怕得紧，需要他陪着。”
“是。主子，那株州的这事儿需要提醒一下欧阳公子吗？”
“呵！”
秦晸玄轻哼一声，满是不屑。
“这只白皮黑心狐狸早晚都会知道，用得着你去提醒？以后如果调查时候遇上给他行个方便。”
说完秦晸玄便疲惫的闭上了眼睛，看着自家主子疲惫的样子，叶佐鸣起身默默地往外走去。
“叶佐鸣。”、
身后秦晸玄的声音悠悠传来，“下次称呼他欧阳少主，他是本皇子的朋友。”
“是。”
叶佐鸣心下一个咯噔，赶紧回复道。这一次回答显得慎重无比，这是主子承认的第一个朋友。
听着叶佐鸣远去的脚步声，他不知道是说给谁听。
“我也不是怕死，就是担心那个死洁癖，怕黑又怕鬼的。反正他也睡不着不如来守着我，找点事儿做。”
秦晸玄自言自语的说着话，不时发出低低的愉悦笑声。
御书房里，众位大臣已经离去，唯有秦皇和霍玄对着棋盘相视而坐。
整个御书房安静无比，只有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哒哒”声，他们都在等那“最后一只雕”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