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当铺初见（上）
秋山书院位于汴京城的东边山脚下，冬日的清晨总是雾蒙蒙的，山脚之下是拥挤的马车。
今日是休沐，山门石阶之上皆是穿着绿底白衫学子服的学子们，他们三三两两的往山门外走。
“欧阳修！你等等我。”
一个跳脱的身影从上至下飞奔而来，来人扎着高高的马尾，额前系着一根黑色镶红宝石的抹额，衬的他的五官更为突出，小麦色的皮肤，高耸的鼻梁，一双眼睛宛若宝石般澄澈明亮。
只见他三做两步来到前方人的身边，长臂一勾将其拉在怀中，将头凑在他的耳边。
“欧阳修，你跑那么快作甚有狗追你不成？”
欧阳修眉毛微挑，语气却十分真诚的说道：
“三皇子大清早的就这样诋毁自己不太好吧？”
说罢转头看着他笑的温和，那明明两人一样的桃花眼，但在欧阳修的脸上却透露出一种对世间的淡然。
“我说文景，咱们从七年前在集市相识以来，你的嘴巴就没有一天不毒啊。真该让山长看看，你这个让他亲自起名‘玉公子’的人， 私下是个什么样儿。”
“那也不及阿玄你思维敏捷，得山长亲自提班，成为我等年纪最小的同门。”
“哈哈哈哈，咱们休战。”
说着秦晸玄高举双手，表示放弃。
“哎文景，你那儿可有什么好东西？一月后返书院，咱们就得上雪峰崖了，一走5年，我总得给我阿娘留个念想。”
“东西自然是有的，就看阿玄想要多大分量的念想了。”
“不愧是北方第一家族，说这话都透着一股子‘底蕴’。”
在两人的话语间，上了欧阳家的马车，马车缓缓向城里驶去。
将军府内，自从昨日莫家小姐来过之后，银环就看着自家小姐一夜没睡的忙活着，一会儿是在院里的小厨房拿着从未见过的果子倒腾，一会儿是满屋子搜刮值钱的物品，一副将军府即将衰败为逃亡前做准备一般。
“呸呸呸。”
想到自己说了什么，银环赶紧打自己两下嘴巴，心里疯狂叫嚣。
“坏的不灵，好的灵，各位佛祖神仙可千万别听小的瞎说啊。将军府长岁百安。”
一旁的邢婉月看着眼前，她所能凑到的所有银子，一共才八十六两，想着还差一半多的银子，她抱着桌上的木匣子终是下定了决心。
“银环，你发什么呆，快来给我洗漱，咱们一会儿叫上两个侍卫，出门一趟。”
圆脸小丫头银环立刻跑了过来。
“小姐打算去哪儿啊？可需要告诉夫人？”
“不必告诉我娘，你来我梳个学子髻，咱们男装出行。”
“啊是的小姐。”
银环诧异了一下，因为大秦国对女子出门是比较宽容的，并没有女子不能出门的说法，但她还是给自家小姐和自己换上了男装。
再打开门一个粉妆玉砌的小公子从里面走出来，银环抱着木匣跟在后面，看着将军府后门没有车标的马车和打扮普通的侍卫，邢婉月很是满意银环的聪慧。
“去当铺，找个能出得上价的。”
“是。”
说完便踩着马凳上了车，向主街驶去。
汇丰当铺是这几年在汴京城新起的当铺之一，但却因当家人精锐的灵敏度，以一种绝对姿态成为了当下最大的当铺之一，每日虽不说门庭若市，但也买卖不断。
这天小二刚送走一波客人，就看见门口停下一辆马车，这马车虽没有任何的标识，但做工却是十分精巧，马车上的车夫也不似常人，举手投足间都是一股练家子味。
当铺伙计也是一个机敏能干的，看着马车停在门口就赶紧迎了上去，脸上堆满笑容。他知道这是大生意上门了。
只见马车里下来两个年轻的小公子，为首的小孩儿大约哪家富庶人家的小公子，长得眉清目秀，皮肤白皙，头上梳着两个圆圆的学子髻，看着就像是那观音坐下的小童子。但看人一双丹凤眼看人时又透露着不符合年纪的沉稳。
被身后的护卫与小厮拥簇着的小公子，对着他笑得灿烂，“我来典当些物件。”
小二被他这一笑晃得花了眼，一时没回过神来，只是下意识的回道：“里边请。”
直到被他身边的车夫狠狠一撞，才惊觉自己的失态。赶紧低着头跟了上去。
“这位小公子可要当什么东西，您可以先给小的看看货。”小二笑容可掬，丝毫没有刚才看呆后的尴尬。
邢婉月是第一次来当铺，也不知道其中规矩，听小二这样说，就直接打开了银环怀里的木匣子。只是一眼小二就知道，匣子里的皆是上好的物件，他立刻上前一把将盖子盖上，并侧身挡住了他人的视线。
“小公子这是全都要当”
小二不确定的问道。
“是的，不知小二可看得起？”
看着小公子笑容平静的脸，小二微微摇头，“数量太大，小的看不了。您先在雅间休息片刻，我让我家管事过来。”
坐在当铺的后堂雅间内，邢婉月喝着手中的顶级毛尖，看着管事身后价值千金的金丝楠木屏风，对这汇丰当铺的财大气粗又有了更高的理解，但面上依旧淡定不显。
管着看着匣子里一个比一个金贵稀罕的物件，心里隐隐发紧，对眼前小公子的猜测也是稳稳高看一节。
直到他看见一个，通体一体的镂空翡翠球，翡翠球外的镂空花纹通体满绿，花纹繁复，内里的小球更是透亮的紫玉，可谓价值连城。但让老管事惊讶的不在于此球的价值，而在于此球原是一对，这另一颗他恰巧见过。
“小公子这颗翡翠球，老朽不太确定，得让我家主子掌掌眼。请小公子稍等片刻。”
此刻雅阁之后的内院里，正坐着两个白衣少年，正是欧阳修与秦晸玄。
只见两人中间的沉香木桌上放着诸多物件，有的价值连城，有的胜在精巧，可谓各不相同。
“我就知道找你准没错。”
秦晸玄左拿拿右看看，完全拿不定主意。
“其实阿玄完全不必如初纠结，只要是你选的物件，无论如何娴妃娘娘都会无比爱惜。”
欧阳修看着他那毫无皇子风范的样子，也不帮忙，只是自顾自的喝着茶。
“七年前陛下颁布诏令，大秦境内各州郡富商豪绅如雨后春笋，各商会发展迅猛，我欧阳家只因是北方商会主话人，得他人一声尊称罢了 。”
他刚话毕，便见院外老掌柜疾步而来，手里仿佛拽着什么东西。他站在园中远远的叫着：“家主。”
“杨叔，不是说了有贵客在此，不要随意过来吗？”
“家主我本不愿打扰，但此间有一物件颇有争议，想请家主掌掌眼。”
说着老管事面露难色，踌躇不前。
“阿玄可介意我离开一会儿。”
秦晸玄不在意的摆摆手，“去吧去吧，我再挑挑。不用特意照顾我。”
“好，那我去去就来。”
欧阳修起身弹了弹的身上的袍子，又吩咐小厮照顾好三皇子，才转身离去。
刚转过弯，老管家便摊开手中握着的翡翠球，“家主，你且看看这个。”
欧阳修眼前一震，拿起翡翠球细细打量。
“家主我看这颗翡翠球与您的那颗似乎十分相似，故才惊动家主。”
欧阳修从怀里拿出一颗翡翠球，放于手心，两者花纹一模一样，唯有颜色刚好与之相反。
“你做得很好，这两颗何止相似，简直一模样。带我去会会这人，我倒要看看是谁拿着我家族徽信物而来。”
看着球心小球上雕刻的族徽，欧阳修眼中迸发出探究与狠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