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获救(下)
井外,一座假山阻隔了两位哥哥寻找的步伐。
“是死路,我们四下看看。”
苏明风看着眼前景物眉头皱紧。
“是新伤。”
邢言抚摸着假山上的一处断痕说道,“上面苔藓的苔藓都还很新鲜,粘上的泥土也还是湿润的。应该刚断不久,但是四周却没有断掉的假山,应该有人整理了现场。”
“邢言,你看这个。”苏明毅从假山下的狗洞里掏出了一块绣着吉祥云纹的蓝色碎布。
“是邢柯的。”
看着和自己身上一个颜色的布块,邢言心中没由来一阵心慌。他与苏明毅对视一眼,顺着假山攀爬过去。
进到假山内侧,刚下到一半,“苏明风,你看这里有剐蹭的痕迹。”
“我们没有找错,下去看看。”
两人落地仔细观察四周。
“没有,这里很干净,应该被人打扫过。线索到这儿断了!”
“苏明毅他们真的出事了。”
邢言握紧双手,心里十分的懊悔,为什么要让弟弟一个人出来,明明父亲都交代他要看好邢柯的。
“邢言,懊悔没有用,我们要先冷静。一切等找到他们再说。”
“苏明毅,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两人深吸一口气,是竹林里传出的,若有似无的焦味和烤肉的味道。
想到某种可能,两人瞬间变了脸色。
快步向着味道的来源跑去。
而井里的两人,也因持续的高温和源源不断的老鼠而疲惫不堪。
“邢柯,我喘不上气了。”
“苏明风,坚持住。如果你死了,你的家人怎么办?还有林耀祖,你要是死在这里了,最开心的就是他了,死无对证。”
听着后面没有传来苏明风的回答,邢柯心里倍感焦急,大叫着:“我手断了还在坚持,你不能放弃。我大哥说了,只有活着才有希望。你听到没有,苏明风?”
“我还在,我还在。”苏明风努力的回答着,但是他太年幼了,受伤的身体和激烈的运动,已经让他疲惫不堪,而恐惧成为了最后的锚点,他知道自己坚持不住了。
他用最后的力气,用腰带紧紧地将自己的手与石墩绑在了一起。
火光中那条嫩绿色的腰带上有着无数星星点点的红梅,这是牙齿咬住腰带时留下的斑驳血迹。
“苏明风?苏明风”邢柯大喊着,但是身后再也没有了一点声音。
邢柯的声音渐渐染上了哭腔:“苏明风,坚持住啊,苏明风?有没有人啊?爹?大哥?大哥,救救我啊。”
——
月光之下,竹影斑驳,“簌簌”的响声是翠竹的低吟,青灰色的石板下,一缕青烟缓缓升起,仿佛逐日的青鸟。
枯井两端传来急速的跑步声,下一秒相会。
六目相对,“父亲?!”
邢止峰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就听见井里传出不清晰的呼救声。
“大哥救救我们苏明风别睡啊”
“是小弟!”
三人立刻眼睛发亮,邢柯、苏明毅立刻上前。
“阿柯(明风)!别怕,哥哥来救你了。”
火光伴随着滚滚热浪直扑到面上,此时的枯井仿若一个巨大的烤炉,让人更加焦虑里面的情况。
焦急的两人立刻使劲想要推开井口的大石,却被一只手拦了下来。
“不能立刻打开,如果一下打开,火会喷涌而出,那时里面的人就危险了。我们分两次。”
说着邢止峰九命猫推开了一半。
“阿柯,保持清醒,抓稳了。千万不要放弃。”
“明风,明风,不要放弃啊,二哥来了。”
两人在井外声声呼唤着两个孩童。
“轰隆”一个雷声瞬间在天空炸开,没有一丝预兆,倾盆的大雨倾泻而下,瓢泼的大雨落进井里,砸在石板上,冒起阵阵细小的烟雾。
随着石板的推开,微弱的火光映照出井里的景象。
两个小男孩挂在井壁之上,头发散乱,衣着破烂不堪,四周还有老鼠在攻击。
心疼与愤怒立刻击碎的心里所有的理智,在把他们拉出来的那一刻,他们想杀了所有伤害他们的人。
大雨浇在几人的身上,浇凉了孩子们烤热的身体,也浇回了邢止峰的理智。他想如果不能为儿子讨回公道,他就不配叫“邢阎王”。
厢房之内,一群太医围绕着两个孩子。两人异常的狼狈,如从热汤里捞出来的带毛鸡。皮肤通红,浑身湿湿哒哒的。一身金贵的锦缎料子也变得破烂不堪,更别提满头的杂草和一手的泥。
“启禀邢大将军、苏老将军,两位小公子多处灼伤,肺部吸有浓烟,并且皆有内伤。邢二公子,胸骨有裂纹,右手手臂脱臼,老朽已经将他接回,但依旧需要仔细养护。至于苏小公子伤势更为严重,除了刚才所述之外,双腿有几处被老鼠啃食的伤口,而且腹部有积液,现还有发热现象,如若今夜内高烧不退,恐有性命之忧啊。”
“什么!不会的,不会的,我的柯儿天生力大于常人,如何会受如此重的伤”
门口一个跌跌撞撞的妇人在听见杨太医的话后,一下子扑了进来,她趴在床前看着自己孩子满身伤痕的样子不禁失声痛哭。
“怎么会这样?如何会这样?明明入宫之前,明风还跟我说要给他父亲带御酒回去的,怎么会怎么会就有性命之忧了?”
殿门外一位身着侯爵夫人服的女子,攀扶在门框之上,几次想迈步进来,但那不高的门槛,仿佛如天堑一般让妇人几次都跨不过去。
看着她们泪眼婆娑的样子,所有人都不由得动容。
苏夫人在二子苏明毅的搀扶下,来到小儿子的床前,看着浑身没有一块好肉的儿子,她的心仿佛被剜了一个血窟窿,疼得她全身发抖。她紧咬下唇,因为克制不哭出声来,她的颈间都爆出了股股青筋,她想要如往常那样摸摸他的孩子,但手悬在半空却找不到一处可以触碰。
“呜呜呜”
旁边是安惠柔痛苦的哭泣声。
“惠柔回神,柯儿需要你。”邢止峰走过去,一手握住她的肩膀,仿佛想将自身的力量给予她一般。“他躺在这儿,我们做父母的总要给他讨个说法。”
“对!总得有什么说法的。”
苏夫人推开准备前来扶她的宫人之手,挺起背脊坚定的开口说道。
“没错!敢伤我儿,我便以血肉还之。”安惠柔用衣袖猛地擦掉自己的眼泪,眼神坚定。
苏穆看着躺在床上的孙子,再看看明明柔弱,却在三年间一直站在最前面,撑着整个侯府的儿媳,他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我要面见圣上,如今景园出现刺客,最先出事者皆为武将子孙,难保这是他国细作来挑拨君臣关系,延缓边关将士返疆的阴谋。谁知会不会还有什么针对陛下的阴谋。”
苏穆说完与邢止峰对视一眼,两人瞬间达成了共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