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 章 李安珏
这话成功的将德妃的注意力从大公主的哭声上吸引走了，她拉着皇上的出了衣袖大公主的寝殿去了自己的寝殿。
宫里头的孩子取名字不是生下来立刻就取名的，皇上当时乃是中宫皇后的嫡子尚且两岁时才取的名字。老人常说早早取名的孩子早早上了玉蝶怕孩子压不住，折了孩子的福气，宫里头对这种什么福气啊，忌讳啊这一类的事儿又格外遵守。是以宫里的孩子取名都晚，礼王殿下据说三四岁才有了正儿八经的名字呢。
皇上对德妃扯着自己袖子这样出格的事儿并不见怪了，其实德妃一向是规规矩矩本本分分的。但是皇上也发现了，但凡扯上大公主的事儿德妃都会把规矩体统暂时丢开一会儿。
例如皇上当面赏东西给德妃她只会说“多谢皇上，臣妾很喜欢”；但要是当着德妃的面儿赏东西给大公主，德妃会将东西接过去看了又看瞧了又瞧，还会根据自己的见解跟皇上论一论这东西的好坏。若是有不合德妃心意的东西，这东西压根儿就到不了大公主那头。
皇上对德妃这个护崽子的性格并不反感，相反他还挺喜欢德妃这样子。起码大公主有德妃这样的母妃，皇上压根儿不用担心大公主在朝阳宫里受了委屈。妃子借着子嗣争宠这样的事儿并不少见，柳昭荣就是其中一个。但是德妃没有，一次都没有。爱屋及乌，皇上其实对大公主的喜爱也超过了大皇子，即便大皇子什么都没有做过，也什么都没有做错。
好像有柳昭荣这个母妃就是大皇子最大的错处。
柳昭荣暂且不提，德妃正兴致勃勃的问着皇上给大公主取个什么名字。
皇上饶有兴致的吊着德妃的胃口：“这个嘛，朕还没想好，不如德妃替朕来拟个字？”
若换了旁的事，德妃肯定要斟酌再三皇上的问题。可这事儿可是自己女儿的大事，一时间德妃直接把什么规矩统统抛之脑后：“公主这一辈儿的女孩儿都从了安字，宗室所出的女孩儿又从玉字。臣妾倒真有个好字请皇上听一听。”
皇上笑眯眯的起身作个揖，一直以来德妃都是板着脸犹如“规矩”二字成了精，看她这饶有兴致的样子皇上也挺高兴的：“恭听德妃娘娘赐教。”
德妃被皇上这个样子逗笑了，其实说起来她和皇上大多时候说话都是正事，这般两人有说有笑的次数也很少。不过德妃并没有沉在皇上的柔情里头，她稍稍正色，严肃的问皇上：“臣妾有一‘珏’字，皇上以为如何？”
皇上把这个珏字在嘴里念了几声，没过一会儿回复道：“珏，双玉合并也。德妃为何起这个字给大公主？”
德妃想了想，脸上有些潮意：“在臣妾心里头，一块美玉不足以道出大公主珍贵的十分之一，可别的字位面俗气，珏字尚且能表明一些臣妾的意思。”
皇上点点头：“李安珏，确实是个好名字。朕允了，等大皇子的名字定下来，明年朕带着大皇子和安珏一同上皇家玉蝶。”
闻此言德妃激动不已，行了个大礼带着眼泪以额点地：“臣妾代大公主多谢皇上。”
皇上并没有说安慰的话，也没有叫德妃起身，而是接着说下去：“反正你一会儿还得谢朕，索性朕不叫你起来了。趁着中秋，朕给安珏拟了个封号为永乐，朕希望安珏永远安乐，不知爱妃意下如何？”
这倒是德妃万万也想不到的，一般公主都是先有名字再有封号，晚一些的出嫁时再拟封号的也有。和顺公主就是十来岁的时候才有的封号。没有名字就有封号乃是皇上莫大的宠爱，虽然德妃想不到，但并不妨碍德妃高兴：“臣妾多谢皇上！”这两声谢都发自德妃肺腑，跟从前那些谢皇上的赏赐完全不一样。
这回皇上没有再让德妃继续跪着了，他拉着德妃的手把人扶起来，又拿了帕子给德妃擦脸：“不必谢朕，这几年皇后身子不好，宫里的担子都在你一个人身上。朕知道不论朕怎么赏赐你都无用，只能给咱们的女儿多多的体面叫你高兴一些。”
德妃听了这话又想跪下去，被皇上一把摁住了膝盖。索性德妃也不执拗一定要跪着回话：“臣妾居四妃之一，为皇上，皇后娘娘分忧乃是臣妾的本分。”
皇上点点头：“朕知道你是个贤惠的。此事暂且不提，朕还有事同你商量。”
德妃收了哭腔，莫说皇上现在有事跟她商量，就是皇上要提拔一个御女来做贤妃此时的德妃也不会说一个不字。她正正色：“皇上请说，妾洗耳恭听。”
“这会子离着中秋也没几日了，皇后病重，朕想着今年的中秋宴就不办了。”
德妃点点头：“这是应该的，皇后娘娘病重，臣妾等也不愿在宫里载歌载舞扰了皇后娘娘静养。”
皇上很满意德妃的回话，接着说：“只是朕登基这两年也不曾动一动后宫的位份，朕想着，中秋晋封乃是旧例。去年是头一年便罢了，今年虽不办宴，众嫔妃的位份还是提一提的为好。”
这事儿德妃压根不在乎，她自己已经是四妃之一，再往上就是贵妃了。可皇后尚在，贵妃岂是说封就封的？晋封贵妃提前半年就要开始准备，司天监要算日子合八字之类的，到现在德妃都没听见过风声，今年的晋封肯定轮不到自己。
不过她也不着急，左右自己这德妃手握实权，还没做满两年呢。现在想着晋封未免太过心急，她问皇上：“皇上此言有理，只是今年新选进来的妹妹们资历尚浅，若要封也得挑几个拔尖儿的封一封。”
皇上点点头：“德妃此言有理，朕这儿有几个新人你看着提一提。两个有孕的自不必说，范氏卑微，便是连升两级也不为过。另外还有舒敬训和周训仪得朕心，其余的便算了。”
德妃并没有抓着舒敬训和周训仪已经封过一次的事儿不放，反正不管她们怎么封，只要没生出孩子就威胁不到德妃的地位。但是有一个人德妃有点意外：“皇上，杨大人之女杨宛才这回不封么？”
皇上也犹豫着这事儿呢，索性他也不一个人犹豫，问起德妃来：“方才朕在太极殿召了杨氏，她言行有失，朕罚了她一个月禁足。德妃替朕想一想要不要封她？”
德妃皱皱眉头，她方才只顾着大公主，把皇上禁足杨宛才的事儿都忘记了。不过此事记起来倒也不晚：“皇上，杨宛才并无什么大错，礼部尚书的体面咱们还是要给的。也好叫杨大人安心为皇上办事。”
这话明显说到了皇上的痒痒肉上，只见皇上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按德妃的意思办。”
“啊？”以前德妃倒没发现皇上这么好说话，不过她也就诧异了那么一会儿接着开口：“明日臣妾将拟好的名单和位份拿去给皇上瞧。”
皇上摇摇头：“不必了，朕信你能办好，你拿定主意后去办便是。中秋前几日再拿来叫朕拟旨。时辰不早了，沐浴歇息吧。莫扰了皇姐和安珏。”
这话头的意思就是睡个素觉了，不过德妃今天并不在乎。大公主的好事儿定下来叫她三个月不侍寝她也愿意。她麻利的吩咐人备水，亲自伺候了皇上沐浴安寝。自己也带着笑意跟皇上同榻而眠了。
当然，两人并没有盖同一床被子。
第二日德妃叫来了钱婕妤一起商量晋封的事，皇上虽然把这事儿全权交给了自己，可现在皇后那里···到底皇后现在是不能见人了。德妃也不想留一个越俎代庖的把柄捏在众人手中，即便心里头知道钱婕妤压根儿不愿意来也派了身边最得力的蔷薇和张海太监去请钱婕妤。
钱婕妤这头也不好拒绝，虽然她不知道德妃来请自己有什么事商量，可自己前两日还去过朝阳宫探望了长公主。现在称病未免太过刻意，德妃派了自己身边最得力的人来给足了钱婕妤面子。蔷薇和张海一口一口娘娘的叫着，对玉芙宫里头一切奇怪的事儿和钱婕妤奇怪的穿衣打扮皆视若无睹。
钱婕妤无奈，只好应下来：“还请蔷薇姑娘吃口茶，本宫去更衣。”
蔷薇脸上挂着得体的笑：“不敢当娘娘一个请字。”
没过多久钱婕妤就到了朝阳宫，她也没打扮得非常体统，换了一身藕色墨竹花样的衣衫，头上只插一支翡翠玉簪。其实她这个年纪戴翡翠不大合适，毕竟钱婕妤还没满二十岁呢。
可谁叫人家是个娘娘呢？是娘娘就要打扮得和自己的身份相得益彰些。
钱婕妤先是去给长公主请了安，因为长公主伤在脸上，钱婕妤没送什么胭脂水粉或是钗环之物。倒是送了两套精美的护甲。这倒也合适，毕竟长公主的手没有受伤，还是一如既往的十指如葱段。
长公主笑着收下了这两副护甲，只是伤在脸上，这个笑扯出来的时候钱婕妤都觉得疼。
打发完长公主，钱婕妤由紫云扶着进了朝阳宫的主殿。
德妃已经在这儿等着她了。见着钱婕妤进来，德妃赶在钱婕妤请安前开口：“钱妹妹不必行礼，过来坐罢，本宫这儿有一事求你。”
钱婕妤秉承着能不弯膝盖绝不弯腰的理念，点了点头坐在德妃旁边。不过该客套的钱婕妤可一样也不会少了：“德妃姐姐这是说的哪里话？娘娘料理六宫，有什么吩咐只管打发臣妾罢了。”
德妃摇摇头：“若是旁的事，本宫绝不会同妹妹你客气。可这事不一样，皇上昨夜亲口吩咐了本宫去办，可是本宫一个人实在是心里没底，宫里头有资历的妃子不多，除了妹妹本宫也不知道去寻谁来商量了。”
瞧瞧这一番话，又是给钱婕妤戴高帽子又是打压自己的，怪不得人家能做德妃，能管理六宫呢？在人情世故上头钱婕妤自认为离着德妃还差着一大截儿，不过她也没想着向德妃靠齐。毕竟德妃跟自己不一样，她不想逃出宫去。
钱婕妤晃了晃神说：“娘娘只管说来叫臣妾听听， 若有臣妾能帮得上忙的绝不推辞。”
德妃露出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既有妹妹这句话，本宫也不客气了。妹妹本不是京城人士，但也在宫里头待了三四年。可知宫里历来后宫晋封都有旧例，中秋和除夕这两个大节后宫都要晋封？”
钱婕妤点点头，这事儿她从前在东宫做太子承微的时候听说过。自己也是赶上除夕从昭训成了承微。
德妃接着说：“去年咱们刚入主后宫，这事儿咱们就没办。今年按皇上的意思中秋宴不办了，不过这晋封的事儿还是不能落下，也好叫老人们安心，叫新入宫的妹妹们有盼头。”
钱婕妤附和：“这是应该的。”
德妃继续说：“皇上给本宫拟了几个新人，杨宛才，舒敬训，周训仪，颜常在和马御女几位妹妹都要提一提。”
钱婕妤有些意外：“舒敬训和周训仪不久前才得了封，这回又要封？”
德妃露出一个苦笑来，这事儿毕竟是皇上的意思，她只能照办，就算心里头不愿意也只能憋住。
钱婕妤也明白了德妃的意思，她也没在这上头钻牛角尖。左右谁晋封都与她无关。不过她想了一会儿，还是试探性的开口：“臣妾倒还真有几个妹妹想荐一荐。”
德妃听见这话就高兴了：“妹妹只管大胆儿说，左右皇上正儿八经派了本宫去办这事儿。”
钱婕妤点点头，喝了一口茶，思量着开口：“若说资历久又有体面的，卫宛才则当仁不让。若要说新人里头臣妾中意的，除了臣妾宫里的孔答应，其余人臣妾都少有接触。”
德妃摇摇头：“卫宛才不成。”
钱婕妤倒没问卫宛才为什么不成，皇后的事儿她虽然不清楚。可是前脚长公主摔了一跤，后脚皇后就禁足了，这两件事若说一点儿关联都没有钱婕妤也不相信。
不过这些乌遭事儿钱婕妤不想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