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章 中元节
姜唯看着小流子手里的莲花灯来了兴致:“好看,小流子倒是有一番手艺在身上。赏。”
小流子忙跪下谢恩:“多谢主子赏,奴婢也就会些个手工活儿。不过跟宫里头的匠人师傅肯定没法子比。”
姜唯点点头:“同工匠们比做什么?你且做几个叫我拿来玩玩就行。”
一旁的云锦催促着姜唯:“主子,天色不早了,婢子服侍您歇息吧。明日就是中元节了,还要早早起身给皇后娘娘请安呢。花灯且叫小流子慢慢做着。”
姜唯努努嘴:“我瞧你就是怕我说你做的花灯不好看讨不到赏吧?”
被打趣的云锦立刻就红了脸,看向自己手里捏着的四不像。确实是有些丑。得逞的姜唯见云锦脸红了也不再闹,乖乖得由云锦服侍着去沐浴歇息去了。
姜唯还没做完梦呢,只见云锦的声音在头顶上盘旋:“主子,主子,起身了。”她努力的将眼睛睁开,窗户外头只微微有些许亮光。顿时又把刚刚睁开的眼睛又闭上了。
云锦当然瞧见了自己主子的这些小动作,不过她也不能气恼。继续劝道:“主子,今日中元节,梳妆打扮定要得体的,没个把时辰肯定是做不完。起来罢,若误了给皇后娘娘请安可是要吃挂落的。”
听闻此言姜唯才不情不愿地又把眼睛睁开。云锦生怕主子又闭上眼睛,立刻就将还懵懂的姜唯扶了起来又转身吩咐几个小婢子,该端水的端水,该拿衣裳的拿衣裳。
等姜唯洗漱完坐在妆台前已经完完全全地清醒过来了。云锦也适时叫人取了好几套衣裳摆在面前叫姜唯选一选。
姜唯细细瞧了这几套衣裳:一件红绸底雪花纹镶珍珠襦裙,一条杏色底金线绣翠鸟宫裙;还有一套烟粉色底绣蓝色花的六开瓣裙。姜唯看不出这条裙子上的蓝色花朵儿究竟是什么花儿,不过上头的花蕊倒是绣的清晰可见,细细看去还能发现每朵花都不一样。有还没开花的花骨朵儿,开的正好的也有,快要谢的也有。甚至还有一朵花还缺了一片花瓣儿。
这条裙子当真做得好,姜唯选定道:“就这条烟粉色的吧。看着既不出格也不失细致。”
倒是和云锦想的不一样,她原以为主子会挑那条红色的裙子,上头的东珠个个圆润但又并不大。并不会叫人觉得穿上去觉得累赘;上头绣的雪花也形态各异,瞧着定是绣娘下了苦功夫绣出来的。从前云锦也是在针线司做活儿的,她瞧得出来若想绣出这样一条裙子,若是一个绣娘只怕要下三四个月的苦功夫。
不过主子的喜好自然是最最紧要的,由不得云锦喜欢便能做主子的主。她将那条烟粉色的裙子接过来麻利地给姜唯穿上。穿上之后云锦不禁叹道主子的眼光果然非比寻常,这条裙子将自家主子衬得是肌肤胜雪唇红齿白。再多夸人的词云锦也想不出来了,只有一句:这裙子挑的真好。
若是那条红裙子穿在主子身上,应该多了些拒人千里的味道。不过云锦也想象不出来,毕竟姜唯一点儿也没有试试另外两条裙子的意思。
穿好衣服之后便轮到云锦做主了。这样大日子里能挽的稳重些的发髻就那么几样,肯定不能挽个单镙髻或者倾髻出来叫人觉着不重视中元节。云锦手脚麻利地给姜唯挽了个漂亮的朝天髻,姜唯最最不喜欢的发髻就是朝天髻了。倒也不是不好看,而是顶着这个头发不能做些大动作,若是头摆动的幅度大了些朝天髻极容易散下来。
朝天髻能配的头饰也就那么几样。簪子肯定是戴不上了,簪上几个流苏步摇之类就算完事。姜唯在朝天髻挽好的时候开始便不敢做大动作,戴上步摇之后更是走路都小心翼翼的。也不敢瞌睡了,乖乖地坐着等云锦师傅弄好来。
吃早膳的时候姜唯也格外小心,想到自己今天一日都要这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心里就很郁闷。
今日姜唯去给皇后请安时比平时早一些,皇上已经带着德妃去太庙了。不用想也知道皇后娘娘现在肯定满脸上都写着不高兴。就连柳昭容都不愿意去触这个霉头。
不过柳昭容今日也没有触皇后娘娘霉头的机会,她上个月跟姜唯闹了一通没捞到好处回去就病了。虽然除了柳昭容宫里的人和为她看诊的太医之外谁都不关心是不是真的病了,不过没听说谁卧床半个月就大好的。今日即便是柳昭容想来摆摆昭容的阔儿也来不了。
姜唯到凤仪宫时里面就稀稀拉拉地坐了几个人。答应常在们自然是来的差不多了,姜唯大略算了一下,在自己位份之下的应该就一个周训仪没到了。
不过姜唯也不会怪周训仪,谁不知道华音阁离着凤仪宫很远呢?
“舒姐姐恕罪,妾来晚了。”真是巧了,姜唯正想着周训仪她就到了。
“无妨,我也刚到。坐吧。”即便是所有人都知道华音阁离着凤仪宫远,也不会有没眼色的人在凤仪宫里将这事儿说出来。
这不是打皇后娘娘的脸么?但显然柳昭容是个没眼色的,听说她知道周训仪生的美貌但住华音阁的时候还跑去了德妃娘娘面前说德妃此事办的漂亮。至于这事儿是真是假这姜唯也不知道该去哪儿求证。
今日娘娘们来的都挺快的。
皇后娘娘出来的也很快,娘娘们刚到一会儿皇后娘娘就像是知道都到了一般立刻就出来了。今日皇后娘娘倒是没有打扮得和以往一样素静,穿了一身明黄色的凤袍,头上也戴了凤冠。姜唯蹲下请安的时候只觉得那凤冠晃眼睛。
今日凤仪宫好像有些不一样,但具体有哪些不一样姜唯也说不出来。好像处处彰显着这是一国之母的住处。皇后娘娘今日好像也变得有些不一样,一改平日里不食烟火的样子拿出了十足的皇后派头出来。
恍惚间姜唯都快要忘了,那个一直病殃殃地叫人觉得她下一刻就会昏睡过去的柔弱女子是皇后娘娘。
今日的请安倒是和平时的请安有些不同,皇后娘娘好像穿上凤袍之后人就特别精神。又是嘱咐众人傍晚的宴席不要迟到了叫人看笑话,又是提醒大家今日出席代表的是皇家脸面,所有人都不许失了仪态。
姜唯全程都专心致志地听着皇后娘娘说话,倒不是她不想乱动,只是头上的朝天髻叫她不敢乱动。要是这时候散落下来不知道要叫多少人看笑话。
云锦给姜唯梳朝天髻时并没有给她抹头油,不是云锦舍不得,也不是姜唯用不起。只是头油若用了到傍晚难免有些怪味道散发出来,若是弄脏了洗一遍又极费时间,索性等姜唯下午时再拆了重新抹了头油重新挽一个。也好叫姜唯能松一松劲儿。
姜唯此时僵着脖子望着皇后的凤袍正出神呢。她还在闺中时便听说过当时的太子夫妇大婚。据说那场面极其壮观,京城各处放的炮仗叫人扫了三天也扫不完。当时姜唯是没资格去观礼的,姜父也还没爬上从四品。姜唯记得陈皇后的家世,这天下或许就没人不知道这位曾经的太子妃娘娘,如今的皇后娘娘的家世。
乃是镇国大将军陈将军的嫡孙女儿,不过陈将军早在十几年前就为先帝战死了。据说陈将军战死的时候先帝还好好的大哭了一场。陈皇后的父亲继承了陈将军的衣钵,现在是骠骑大将军,虽然如今还算太平,不过骠骑大将军还是被派去守了边关。陈皇后还有一个兄长,不过姜唯不知道这位陈公子叫什么名字,只知道这位公子现在也在镇守边关,不过同他们父亲不在同一处儿。据说骠骑大将军极洁身自好,一辈子只有陈夫人这一位相伴。子嗣上也只得了陈公子和陈皇后两个孩子。
据说先帝也曾赏赐过骠骑大将军一回姬妾,不过却叫他以“臣有一发妻足矣”给挡了回去,姜唯从前只觉得大将军真是专情,不惜抗旨也要同陈夫人一生一世一双人。
其实有一件事儿姜唯始终想不明白,皇后娘娘嫁给皇上的时候并没有听人提起过太子妃身体有什么不妥。想来陈家也不会叫一个病殃殃的女儿去做太子妃,做皇后。陈皇后既是出身武将之家,为何突然身子就到了无法操持宫务也没法生育的地步了呢?
姜唯不敢去想。
回到降华阁的时候姜唯只觉得脖子像不是自己的了。又酸又痛的,不过想来傍晚能好一些,毕竟上了头油就不会轻易地把发髻甩乱或是将步摇掉下来了。
今日午膳吃的很是丰盛,虽然照旧是五道菜。不过那道鸭子汤确实能看出来是下了功夫去炖的,姜唯喝到嘴的时候一点儿腥味也闻不见。汤里有一点点生姜的香气,还有一点儿甜。不过甜味儿很淡很淡,应该是搁了一点儿枸杞子的缘故。鸭子肉也很嫩,吃到嘴里用舌头一顶就化开来了。
傍晚参加那样大的宫宴自然是不敢在席上吃多了东西,也不是怕东西有问题。而是怕想出恭,也怕吃的不雅了叫人笑话。例如这鸭子汤,晚宴上肯定也会有,不过姜唯晚上是不会喝的,一则汤容易滴撒出来污了衣裳,二则当着那么多娘娘宗亲大人们的面儿啃鸭骨头总是不好看的。
所以当姜唯坐在宫宴上的时候只盯着一盘毛豆儿较劲。毛豆多好?只需要稍微注意一些就不会撒出来,吃相也不会叫人觉得难看。跟毛豆较劲的同时姜唯也在大臣们那一颗颗脑袋里头找自家父亲那一颗。
不过实在是太远了,姜唯模模糊糊地能瞧见自己父亲是哪一个。不过要想看清脸却是做不到的。姜唯偷偷叹一口气,对着旁边的鸭子汤发呆。不过相比从前的相见无望,此时能远远地看上一眼叫彼此都知道各自安好已经是极幸运的了。
吃鸭子是中元节的习俗,姜唯也不知道这个习俗是从哪里来的,难道是叫祖宗们骑着鸭子回家来?姜唯不明白,她中午已经喝了一小盅鸭子汤,此时已经没有要再喝一盅的心了。她数着鸭子汤上头飘着的葱花儿粒和枸杞子,看着汤上飘着的一小层浮油有些出神。
姜唯的座位非常靠后,她再往后坐着的是颜常在,姜唯注意到了颜常在桌子上摆着的菜色没有自己桌上的鱼虾之类。寻常人若看了只觉得是颜常在身份不够,没到能用鱼虾的资格,可姜唯心里头门儿清颜常在是有孕了闻不得鱼虾的味道。
坐在姜唯上首的是张宛才,再往上是杨宛才。姜唯倒是跟张宛才没什么交情,不过一想到杨宛才还是把头扭过去宁愿看着颜常在的肚子。
茶叶的事儿也不知道皇上什么时候才能给她个准信儿。这事儿已经盘旋在姜唯心里头好几天了,皇上只说会处置这事儿,至于怎么处置,谁来处置,处置的结果是什么姜唯到现在也一无所知。
离着皇上最近的除了皇后娘娘就是皇上的几位手足了。其中有一位瞧着就珠光宝气的,像个行走的珠宝架子。姜唯不用猜,这位肯定就是长公主殿下了。姜唯其实也没听说过长公主殿下有多爱珠宝,只是因为皇上的姐妹们活到成年的只有长公主殿下一位。
至于模样,离得太远了姜唯瞧不真切。不过皇上长得就是一副俊秀的样子,若不穿龙袍也能叫人瞧出来是贵不可言的人物。长公主殿下既然和皇上是亲姐弟,想来长得定然也不难看。
不过这都是姜唯自己猜测的罢了,若想看清楚长公主是个什么样子自己这个小小的敬训肯定是做不到的。只能再往上爬一爬,坐得离皇上和长公主近一些才能看得清楚。
不过姜唯现在的座位都看不清父亲的样子,如果更往上坐恐怕再从宴席上找父亲都分不出哪个是父亲的脑袋了。毕竟大臣们穿的衣服都太像了,姜唯可分辨不出哪件官袍是自家父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