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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选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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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就是姜唯选秀的日子了。

    大兴二年,皇上登基的第二年,御史们对于皇上的后院已经诸多不满。急不可耐的催着皇上要选秀,太后也着急,日日念叨皇上定要多多选几个美人儿,皇上的后院人数着实是少。皇后也劝了的,只是皇后是不是真心实意的劝,这谁也不知道。

    姜父轻轻敲了三下姜唯的房门,虽说是父亲找女儿,可以往都是传姜唯来正厅说话,这还是姜父头一次来女儿的闺房,敲门的样子看上去有些生疏。

    云汐打开房门一看,竟是老爷,连忙膝盖下弯端端正正的行了礼:“给老爷请安,老爷是来找姑娘说话”虽然面上如常,但其实云汐正思绪万千,脑子已经飞到了姑娘匣子里的那几本游记里,姑娘在老爷面前向来守礼,老爷又官从礼部员外郎,对规矩礼数最为看重。因着明日姑娘要选秀,这才不顾规矩今日来姑娘房中说说话,平日里虽知晓老爷对姑娘喜爱,但也就是打发长随送些东西,万万不曾来过姑娘的房间。若是游记被老爷看见了云汐定然是少不了一顿好打,姑娘也免不了要被斥责几句。

    正当云汐绞尽脑汁要如何把匣子里的游记凭空消失时,姜父开口:“免,明日唯儿便要去选秀,我来告诫她几句,房门不必关严,你且在房门口候着,不必走远。”云汐起身,但眼睛依旧不敢抬起来,只对着地板应了一声是便退出房门,云汐手脚麻利的把房门关上但留了一个缝,自己退到离房门不远不近处,能清楚看见廊下的过道又听不太清屋子里说话的位置。

    姜唯在姜父开口时便已经从妆台前坐了起来,等姜父交代完云汐之后双手交于腹前屈膝一礼:“给父亲请安,父亲有话训诫女儿只管打发千山哥哥来传女儿去厅堂便是,怎敢劳烦父亲亲来女儿房中。”姜父手比脑子慢些,等姜唯已经福了身才懊恼没拦住女儿行礼,脸上倒是不显一点懊悔的意思。若是姜唯知道父亲心中所想必然大惊于色原来自己是随了爹爹。

    “快快起来,做什么行礼又不是在外头,此刻只有你我父女二人,我的儿,虽说礼不可废,可无人时也不必行礼。”姜父边说着边往妆台的椅子走去,又想起这是女儿专坐的椅子,掉了个头边搬起云汐守夜时坐的小凳子边想着女儿是不是被教得太实心了,若是真选秀选上了怕是以后要吃亏。姜唯有些吃惊,连忙请父亲坐妆台的椅子,但姜父只挥了挥手示意她放松。

    “自你出生至今,为父甚少同你说话,你自小便是你母亲一手带大,不敢夸你端庄大方,但知书达礼为父是看见了的。今皇登基已有一年有余,此次选秀凡官员十五至十八岁的女儿都送了去选秀,为父从不曾想过打发你去那高墙里,你虽随你母亲有几分做女儿家的样子,但怕是没有那个道行入宫。为父虽鲜少见过当今妃子,便是你母亲也只见过一次当今皇后娘娘,曾经的太子妃。但为父知道一旦入宫,便要睁着一只眼睛睡觉,便是头发丝也恨不能挖空了心塞进去脑子,莫说皇上的后宫,就连为父的后院,两个妾室也同你母亲争三抢四,在为父面前张冠李戴的事也不少,为父今将至不惑之年,如今已官从员外郎,关起门来说一句,为父还年轻,姜家的荣辱不必要系于你身上,你若能入宫是好事,是姜家的荣光,为父的骄傲,但若你不能入天门,于姜家而言,于为父而言也算不得什么,为父唯愿你顺遂。你妹妹观棋生来便不良于言,你也是知道的,即便如此,为父也从不曾生出要将她送去老宅或是过继出去的心,唯儿,你可明白”姜父慢悠悠的说着,虽然速度不快,但一字一句说的清晰无比,像是已经反复在心里打了好几遍草稿,也像是斟酌了许久。说着说着,姜父的眼睛微微有些发红,指头攥在一起,指尖微微发白,像是在维护自己为人父的体面,不肯叫姜唯见着他发红的眼睛,低下头去。

    姜唯此时已是忍不住,几滴眼泪从眼角滑下,用绣着荷花的白色丝绸帕子轻掩眼角,起身走向桌子斟了一杯茶,借着斟茶的方便狠狠擦了两下眼睛。从未与父亲说过心里话的她心里也很忐忑,也有点酸涩,她不知如何面对这样的父亲,在她心中父亲与他们姐弟三个一直都保持着距离,同别人家的父亲一样对他们好但略有几分距离。她现在才回过神来其实父亲也是头一回做父亲。

    “父亲请喝茶,说了这么多想必父亲已有些口干了。”姜唯给姜父递过茶,转过身又继续坐在转过来的妆台椅上。说是坐着,其实只有半边身子坐实了,另外半边略有些生硬,也是学着云汐的坐法。她开口继续道“父亲的心意女儿已明白了。女儿愚钝,十六年来未曾发现父亲原待女儿这般好,女儿惭愧。女儿深知姜氏一族满门荣辱皆系于父亲一人身上,廷源尚且十四岁,还不曾及冠,女儿且恨自己非男儿身,不能替父亲分忧反倒让父亲为女儿选秀烦扰,儿不孝。”说着姜唯已经跪下去俯身一拜,还没从姜唯话中回过神来的姜安礼把这个礼结结实实的受了个干脆。不等他去扶姜唯,她已经直起腰来搅着帕子开口道:“女儿深知若能入宫则是锦上添花,也能助父亲更进一步,女儿受父母之恩十六年有余,如何能冷眼旁观着?再者听闻天家此次选秀出了官员之女,还从民间采选了上百个秀女,依着父亲所说,女儿只略学到了母亲几分皮毛,放在京城尚且不够看,何况是整个大兴?父亲实在不必为女儿烦忧,免得耽误父亲身体,叫女儿如何自处?”

    抬头再看,姜父再也忍不住,已是清泪两行。他赶忙用袖子好生擦了擦眼睛,呼出一口气,略有些隐忍的声音响起:“快快起来,我的儿,莫要跪着了,为父都听见了,我必不为此事烦忧了。”

    姜唯只摇摇头道:“过了明日,若女儿选上了,已是皇家人,不可再跪父亲了,且让女儿再跪一次,求父亲成全。”

    姜父像是被这句话劈中了身体,手足无措的边踌躇边说:“你这孩子忒实心眼,快快起来,为父不扰你了,你且好好歇息,莫要再哭,免得误了明日的选秀。若是因父亲叫你跪坏了哭坏了,落出什么病来可怎么好?明日在太后娘娘和皇上面前失了分寸可怎么好?”姜唯一听这话确实有道理,便不再倔强跪着,缓缓起来。听着父亲话里要走的意思,她便走到门边把门打开,屈膝一礼:“父亲且去歇息吧,女儿心里有数,必会叫皇上知晓您教了个好女儿。”姜安礼听着这话不知该哭该笑,逃似的出了姜唯的房门,连云汐的别礼也没听见。

    云汐走进来见着姜唯眼睛发红,哎呦一声直呼:“我的姑娘,可哭不得。明日眼睛肿了可如何是好?婢子去取两块冰来给您敷一敷,姑娘速速安歇罢。”姜唯道了一声可便钻进了被窝,本以为自己因为父亲的话久久不能入睡,可或许是跪了一会儿又哭了一场累着了,云汐还没回来她便睡着了。等云汐回来见着熟睡的姜唯哭笑不得,只能等明日早上给姑娘滚一滚冰叫她不要眼睛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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