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 章 黄粱

    他挑了两桶水往外门回时，被身着青衣的内门弟子拦住去路，为首之人踹翻了水桶，泉水洒下陡峭山崖，石壁上连一点湿迹都不见。

    “呦，这还有个人呢？”那人笑的猖狂，从他的角度看过去能看见鲜红上鄂和两排白森森的牙。清俊的五官因大笑而变得扭曲，眼神阴恻恻的看的人心里发寒。他进入外门不久就听说内门有几个弟子，以欺负外门弟子为乐，他身边已有好几个同门被强抢去灵石，没想到今天让他遇上了。

    “师兄，这哪是人啊，分明是一条狗嘛？是不是？沈鹤初？”略矮胖些的内门弟子看向为首之人是满脸都是讨好，看向自己时又像恶犬龇出了獠牙，一个人能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转换如此南辕北辙的两种情绪，也称得上是天分极高了。

    “什么？鹤初？沈狗还差不多，哈哈哈哈哈哈。”大笑还在继续，青衣穿在这些人的身上，真是污了这个颜色。凌云宗内门弟子皆着窄袖青衣，

    “好狗怎么还不谢谢主人？”

    “谢谢师兄。”

    “师兄是你叫的？”当胸被踢了一脚，险些落下山崖，拽着藤条一点点的爬上去后，内门弟子们已经走了。

    他背靠着粗粝石壁吐出一口淤血，望着眼前湛蓝无比的苍天，想问问天上的神仙究竟在做什么？

    让这样的人当了长寿的修士。

    木桶破了一只，他擦了擦小臂与手下涌出的鲜血，提着完好的空桶再去溪边打水。

    自然是晚了的，受了二十戒尺还要接着修炼，说是锻体，不过是让他们上山打猎，至于遇上野兽那也只能是命该如此。

    他待了四年，四年内除了方便做活的清洁术和巨力咒什么也没学会。

    试炼时被关系尚好的朋友刺的满身鲜血，没办法，宗门十年一小比，外门弟子如果入了峰上长老们的眼，可被收为内门弟子。

    百年一大比，凡人也可上山。

    他参与的正是十年为期的门内小比，比试虽小，十个峰的长老皆坐在擂台下。有一人神情散漫，懒懒的靠在软榻上，身边有一粉白长袍，脸上扣着白色面具的青年侍立在旁，端茶倒水殷勤备至，两人时不时一齐笑起来，有比试的同门分去心神，被对手打落到擂台之下，其余九名长老也不发一言。

    或许是宗门有意为之，往年比试也不曾听说过这种情况。

    在试炼中得了头名，得到的不是赞扬，反而是嘘声一片，他十四岁入了外门，十八岁斩获头名，外门里多的是待了四五十年仍在蹉跎的师兄。凌云宗能容得下青玉仙尊那般的天纵之才，他一个小小的筑基期修士反倒受了无数嫉恨。

    到了青玉仙尊门下，外门弟子没有一个愿与他来往的，大师兄沈长风也多处苛责，在炼逍遥丸却出来一块碳后，被师兄赶出了师门。

    师尊瞧着他满脸失望，星意师兄站在一边拍手叫好“早就看这个废物不顺眼了，早说把他赶走，你不愿意，现在知道我说的没错了吧。”

    “你说的对。”沈长风点点头，他回不去外门，师尊又要赶走自己，天下之大，他想不出一个落脚之地，差点要沉溺在孤苦无望的境地中时，趁着大师兄转身的空挡当胸一剑刺死。

    星意师兄和大师兄的观点什么时候一致过。

    “鹤初，你怎么了？”凌霜师姐担忧的脸出现在眼前，“你刚刚又哭又笑的，是掉入幻境了吗？”

    沈鹤初瞧着搭在肩上的手，又是一剑，凌霜师姐最是喜洁，怎会把手搭在自己的肩上。

    又换成了笑得温和眼里满是赞许的师尊“鹤初，你是为师最得意的弟子，长风和星意都不如你。”

    沈鹤初笑着听完之后，一剑挥了过去。师尊都不记得自己的境界，怎么可能说出这种话。

    “鹤初，你是我见过最有天分的弟子，往后凌云宗就交给你了。”裴宗主站在大殿之内，递来宗主之印，沈鹤初伸手捏住印上麒麟兽首将碧玺拿了起来，凌云宗近万弟子，裴宗主怎会记得自己名字。

    “鹤初，就是继青玉仙尊之后万年才得见的天才。”他站在擂台之上，倒在脚下的对手只是一团虚影，方才这句话不知是下面哪位看客喊出，底下黑压压的一片，人头攒动，沈鹤初朝人群挥出一道剑气。

    最后甚至是女娲大神出现在金银台上，“沈鹤初，你护持众生有功，吾特封你为鹤神，往后神界仙鹤皆归你管束。”人首蛇身的神灵浮在辉煌厅堂之内，女神眉目含着悲悯，沐浴在柔光之内，每个鳞片都闪着细碎星光，女声空灵，音调婉转，说话如在歌唱一般动听。

    沈鹤初被神光晃花了眼，听清女神说的什么之后嘴角抽了抽，他的名字和鹤一点关系都没有，娘亲生他之时难产，接生婆大喝一声，娘亲受惊，他才生了下来，取名喝出。

    父母死后，他欲上凌云宗，听说仙人名字都极美，花三文钱找了个教书先生，为他在“竹户半开钟未绝，松枝静霁鹤初还。”这句诗里找了两个同音字。

    他不喜欢鹤，他家人也不喜欢，他也不想养鹤。

    “这仙鹤，我师尊和星意师兄能吃吗？”剑刺向女娲心口时顿了顿，还是将这位上古神明捅了个对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