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处暑（后）
“那个存在，不是人类，而是一种极其危险的灵异体。这两天千万别靠近后山。”
他结合浩霖的描述，语气严肃地警告她们。依据目前的情况，启明不能判断它究竟属于哪一种存在，但就致命性而言，绝对不容低估。
“把经文挂在寝室的墙壁上，虽然不能阻止鬼魂进入宿舍楼，至少可以保证鬼魂对于你们的戾气会削弱。”
启明低声嘱托道。
“这两天有什么情况可以直接和我或者浩霖联系。”
在得到两位女生的电话号码和联系方式后，将李叔取来的经文送给她们。
“我们需要跟丁董说明情况吗？”
李叔皱着眉头问道，因为他的女儿也在读大学，亲眼目睹了这场坠楼事件的发生，让他更加紧张与不安。
“出了人命，校方现在一定焦头烂额，等他们出通告再做决定。”
启明沉思片刻，冷静地答道。
“李叔，你先送两位女生回学校，等浩霖出来以后，再接上他回去休息吧。我还有事需要出去一趟，自己打车就好了。”
启明安排好一切，拍了拍李叔的肩膀，示意他放心。
“好。”
目送三人离开后，启明则拦下一辆出租车，手里还提着一袋装有药材的塑胶袋，他告诉司机地址后，便合上了眼，想要小憩片刻。
（等他被叫醒时，已经到达刘畅师兄所在的小区门口。他原本与嫂子林娜约好晚些时候过来送调理身体的药材，但因学校突发事件，不得不联系她推迟了时间。）
“…（嘭嘭，敲门声。）”
启明轻轻敲着门。打开门后，林娜似乎还没睡，家里传出一些电视节目的声音。
“嫂子，不好意思，这么晚了才过来。”
启明歉意地说道。
“没事，进来吧，我刚好还没睡，在看电视。”
林娜摆放了一双拖鞋。客厅的灯光柔和而温暖，环境整洁而有序。
“这是一个星期的药材，我都分好了，每天按量煮一袋就好了。”
进屋后，启明将手里的塑料袋放在茶几上。
“师兄他？”
启明见主卧的房门已经合上，关切地问道。
“他刚刚睡下了，自从上次你拿来的药材后，到目前来看整体情况还是十分稳定。”
林娜说道。说完，她走到厨房，拿出一个干净的玻璃杯，倒了杯水递给启明。
“那就好，因为事发突然所以…”
启明接过水，向她解释了自己的迟到原因。
“那个女生怎么样了？”
林娜问道。启明摇了摇头，神情黯然。
“哎…也不能苛求自己。”
林娜安慰道。
“人呐，有些时候要学会释怀，就像刘畅，过去和你一样，他总是觉得自己可以更好，自己可以更努力，如果更细心一点，更谨慎一点，说不定可以拯救更多人。”
林娜感慨道。
“可是这个世界每天都发生着生病、犯罪、战争，还有这些灵异事件，我们没有办法保证每一个人都可以平安度过。”
林娜轻声说道。
“不要太自责。”
她叮嘱着。说着从客厅的柜子里，拿出一个灰色的布袋。目光在袋子上停留了一会儿，似乎是勾起了往事。
“这里是刘畅之前用到的一些法器，还有一些书籍，不知道他还能不能用得上…就先交给你保管吧。”
她低声说道，眼中闪过一丝不舍，但很快坚定地递给启明。
“如果用得上，也算刘畅的心意。”
林娜补充道。
“谢谢嫂子。时间不早了，我就不多打扰，有什么事情电话联系我。”
启明说道，语气中带着感激。
“好，你也要保重身体。”
在林娜叮嘱后，启明便离开了刘畅家。
次日，启明早早地带着平安在附近遛了一圈，回家后给自动投食器补充了狗粮，然后就前往公司。
一个女人来得匆匆，在启明刚刚到达公司后就敲响门铃。她身穿黑色外套，里面穿着素净的白色衬衫，神情憔悴而紧张。她是来看看先生的命盘，至于为什么她并没有给出理由，似乎在隐藏什么。
“你先生…去世了。”
在推演过后，启明给出了肯定答复。从进门时他就先观察了女人的面相，眼角处凹陷且有黑色隐在皮肤里，额头正中白白一片，显然她在服丧期间。
“是的…”
女人点了点头，眼睛里泪光闪动。她把掩饰的外套脱下，露出里面的短袖，手肘处系着黑色孝带。
“你先生朋友宫为七杀星与天马星，代表着合伙做事业奔波而劳碌，劳碌也就罢。对面逢化忌星、铃星两颗杀星对冲，结果一定是朋友变仇人。”
启明开始解释命盘里透露的信息。
“大概是和朋友合伙做生意，朋友因利生恨，将他杀害以后抛尸在怀河里。”（地名为虚构）
启明将推理结果告诉了她。
“是…朋友吗？的确我先生的公司因为资金问题，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心力交瘁。没曾想…”
女人听后失声喃喃自语。
“你想想他生前和谁有什么生意上的往来，存在哪些过节，就应该能向警局提供一些线索了。”
启明提示她。
“谢谢，先生…”
女人起身深深鞠了一躬，付予酬谢金后便离开了这里。此时恰好浩霖和李叔一起走出电梯，时不时讨论着昨天事件的细节。
“启明你到了！我刚想告诉你，关于学校的事情。”
见启明在公司，浩霖露出一丝焦急的神色。
“昨晚我市某大学发生一起学生坠楼事件，警方初步排除他杀可能，目前事件正在进一步调查中。”
他将手机里的新闻报道播发给启明看。
“张琳和李晓萌说学校正在严控消息，尽量避免外界过多关注，有老师说校方希望平息舆论，会引导警方向自杀方向结案。”
浩霖低声补充道。
“很符合常规操作。”
启明平静地回道。
“那如果是自杀，校方这是故意撇清责任吧。”
浩霖皱着眉头说道。
“难道你认为新闻会报道这是一起灵异事件？”
启明轻笑了一声，反问道。
“至少…”
沈浩霖欲言又止。启明说的并没有错，至少现在的媒体职责并不是挖掘事件的真相，而是掌握第一手资讯，以及报道警方公布的官方说法。即便是灵异事件，大多数主流新闻也会选择漠视。
“这是我昨天查阅的关于五轮塔的资料。”
启明将电脑屏幕微微侧过来，好让皓霖可以看得清楚。
“五轮塔是一种用来镇压邪祟的神圣之物，而且往往需要用到神塔、佛龛来镇压那些具有实体以上的鬼怪。”
他指着屏幕上的一段描述说道。
“你这样说，那学校？”
浩霖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担忧。
“我们先整理布局的调整方案吧，至于山精鬼怪这件事我们没有足够的证据，只能适度建议与提醒。”
启明理智地建议道。
“行吧。”
浩霖无奈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在一番据理力争下，两人终于把学校副校区的修改方案定稿，将文稿在电脑里编辑完善后，启明传送至浩霖手机。
“浩霖，把这个发送给丁董的助理，看看他们的反应。女宿五号楼能否改建还需要讨论，希望在此期间不要再出现任何意外。”
启明叮嘱道。
“好。”
浩霖点头答应，快速浏览了一下文件。
“李叔，麻烦送我去一趟xx孤儿院。我和高飞宇约好了在那里见面。”
启明边说边将桌上凌乱的资料整理归类，放入背后的储存柜里。
“好。”
李叔应声答道，随后拿起车钥匙。刚走到门口，启明突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情，他回头对浩霖说：
“对了，浩霖，下午去一趟吧。这几天我连续接到沈太的好几个电话，让你去和何小姐聊一聊。”虽然他也很无奈，但已经帮浩霖在沈太面前推脱过几次，再推脱也说不过去了。
“我不去…”
浩霖皱着眉头，有些抗拒地回应，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动着。
“反正闲着，去了也就聊聊天，没让你一定要相中别人。说不定别人的目的也只是为了搪塞父母。”
启明安慰道，轻轻拍了拍浩霖的肩膀。
“好啦好啦，我去我去。你忙你的吧。”
浩霖无奈地叹了口气，终于点头同意。
（启明和高飞宇曾经被收容的孤儿院，受城市发展带动，如今也是隶属于市中心一带。）
“启明！”
高飞宇与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站在学院门口，两人相互交谈。男人时不时用手比划学院周边一些设施，像是在介绍学院面临的情况。见到启明径直朝他们走来，高飞宇顺势挥了挥手。
“飞宇师兄。”
启明向他打过招呼。
“这是孙院长，现在孤儿院的事情都由他负责。”
高飞宇介绍道。孙院长年纪大约三十多岁，但长期的辛劳使他看上去略显沧桑，脸上的皱纹比同龄人也多上不少。他穿着一套很普通的工作装，虽然领口已经磨损，但依然保持着整洁。
“孙院长，您好。”
启明点头致意。
“启明你好。”
孙院长微笑着回应，伸出手与启明握了握，手掌粗糙，握手时稍显拘谨，仿佛怕自己的手会不适地触碰到对方。
“几年前老校长过世后，把学院的重担交付给了我。目前学院一共收容了八十几个孩子，整个孤儿院运行面临比较大的财务压力，不得不向各界人士寻求援助。”
孙院长继续向两人说明，尽管大多数公司的援助条件是以土地换取资金，这意味着孤儿院只能选择在别处重建，而孤儿院的教职工态度坚决，不愿放弃学校原址，当然这也是老校长留下的唯一遗愿。
“飞宇这几天成功说服了金盛集团，他们愿意收购孤儿院并保留原址、员工以及继续支持慈善事业。”
说完孙院长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眼角的鱼尾纹相反更加显眼。
金盛集团开出的条件是在原有的基础上扩建成一家对外招生的常规学校，并承诺每年会按照比例收容来自困难家庭的儿童。这样既尊重了老校长遗愿，也解决员工生计问题。
“我们先进去吧，顺便看看孤儿院现在的样子。”
高飞宇提议道。
“好，那二位先随我参观一下孤儿院的设施。”
孙院长微笑着说，带着他们走进院内。
“这里是宿舍与食堂，那边是教室，操场和游乐区在老校长过世以后进行了大面积翻修。”
孙院长指向各个区域，详细介绍着。
孤儿院面积不大，但设施齐全。院子里的树木郁郁葱葱，形成了一片清凉的绿荫。几栋现代风格的建筑经过翻新，外墙被粉刷得干净明亮。窗户上的铁栅栏也重新喷漆，使整个建筑焕发生机。院子的一角有一个小菜园，种满了各种蔬菜，不仅供孩子们食用，还能丰富他们的观察能力和实践经验。另一边是一个现代化的游乐区，装有新的秋千和滑梯，孩子们平时就在这里嬉戏玩耍。
“相比我们那个时候，区别太大了。”
高飞宇感慨道，眼中露出几分怀旧。
“这里属于办公的区域，目前教师、保育员、厨师、医务人员有十多名，我们尽量节俭了行政人员，毕竟能够多一口饭，就能多救助一个不幸的孩子。”
孙院长继续解释。
“谢谢你，孙校长。能坚持这么久不容易。”
这句话是启明发自内心的赞赏。他知道仅仅靠救助是不足以维持长久生计，金盛给予的条件已经算得上优厚。
“我实在是没能够胜任老校长交给我的责任。”
孙院长说着，揉了揉眼角，眼眶里涌起几分泪光。
“您已经做得足够多了，谁都有困难的时候，都过去了。”
见到一个大男人如此动情，高飞宇轻拍了孙院长的肩膀，语气中带着几分劝慰。
“孙院长，您先去忙吧，我和启明在这里随便走走。”
见有职工在不远处向孙校长招手示意，两人也不便多打扰。
“启明还记得这里吗？当时我偷偷逃课，还被老校长用木尺打红了手板，被罚站了半天。”
高飞宇指着教学楼一楼的办公室。
“记得，当时我还拉着你不许你走。”
启明回道。
“一晃二十多年了，变化好大，老师也不在了。”
随着两人坐在走廊的长椅上，他们环视周围焕然一新的校园。
“叮铃铃（下课铃声）”
这时操场上传来了下课铃声，孩子们从教室一拥而出，兴奋地奔向操场。
“你看他们就像当初的我们一样，总盼望铃声的响起，就能在操场自由自在地玩。”
高飞宇感慨地说道，他伸手指着远处。
“那边是原来的菜地吧，都改成游乐园了。”
因为变化太大，只能依稀记得原来的样子。
“那时候我还在菜地里和同班的学生约过架。”
想到菜地，高飞宇嘴角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是因为我吧…那个时候我被班上同学孤立，没人愿意和我说话。”
启明沉默了一会，说出当年那段不堪的记忆。
“如果我当时能忍住，不去招惹他们，你也不会被送进医院。”
启明望着高飞宇额角那道明显的疤痕，隐约还能看出缝针留下的细密痕迹。
“都过去了，能保存下的都是美好的。”
高飞宇说着，用手轻轻拨弄了一下额前的头发，遮住了那道疤痕。
“走吧，我还有事，你回公司吗？我正好顺道。”
高飞宇起身准备离开。
“没事，李叔在外面等着我。”
启明摇摇头，高飞宇向着大门口走去。
“飞宇师兄…”
启明见到高飞宇一瘸一拐的背影，欲言又止。
“怎么了？”
高飞宇回头以为启明还有什么事情要说。
“没事，谢谢你。”
听到启明的感谢，高飞宇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