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尚仪

    一行人被引到皇宫另一偏侧的尚仪宫，大院中央站着一个四十多岁的尚仪。

    汤瑶认得她。

    这个年轻的尚仪姓典，她曾经学的规矩便都是由典尚仪教的。

    典尚仪这个人脾气古怪得很，当年她刚进宫的时候不喜欢学规矩，和这个典尚仪对着干，那典尚仪也不惧她，反而对她变本加厉，直到后面汤瑶自己实在受不了她那永不停歇的严厉训诫，便认命地跟着她学了规矩。

    她自觉这典尚仪和她有过节，后面看见她带了一个十二岁的新徒弟，叫陈婼婼，想到曾经被典尚仪折磨的经历，她便对陈婼婼生出了一些怜悯之心，经常护着她，将她带在自己的身边。

    因为这样，典尚仪经常跑来顶撞她要人，汤瑶见她来要人的气势汹汹，便更不想将陈婼婼交给她。

    不曾想陈婼婼借着能在皇后身边经常走动的机会，后面竟然爬上了李桓靖的龙床，一夜之间成了昭仪，且和顾茵茵的关系越来越密切。

    汤瑶遭了这一通背叛，气得生了一场病，生病的期间，典尚仪跑到陈婼婼的宫里，拿着一个洗衣锤子将陈婼婼追着打了一顿。

    此事在宫中传得沸沸扬扬，陈婼婼跑到李桓靖那去告状，但李桓靖碍于典尚仪是先帝钦封的尚仪，在宫中德高望重，便不好重罚，只罚了她半个月的俸禄就此了事。

    自那以后宫中便传典尚仪是皇后手下的人。

    只有汤瑶自己知道自己和典尚仪，见了面十有八九要吵起来的两个人，根本就合不来。

    如今又学礼仪还是她，她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些孽缘。

    所有姑娘在场上站好，典尚仪便开始拿着名册点名，点到何奕欢的时候，她抬眼看多看了一眼应声的那个人。

    汤瑶注意到了典尚仪的这个细微动作，心下微动。

    难不成因为何奕欢是她上辈子名义上的侄女，她也要折磨她吧。

    想到这里，汤瑶自觉有些好笑。

    世人皆说何家是皇亲国戚，尊荣无上，其实只有何家和她自己知道，她这身份其实就是烫手的炮仗，捧在手里虽然能在极寒之时取暖，但也随时有炸了的风险。

    何家藏着这天大的秘密藏了两代人，到了何奕欢这确实是做到让她一无所知了。

    典尚仪点完名字，挥挥手，示意身后守着几大箱书的小太监将书发下去。

    “这是礼仪规矩诫册，各位姑娘要仔细阅读，明日辰时在这里举行抽查考试，考各位姑娘对这些规矩的了解程度，各位姑娘可利用这半日时间仔细诵读。”

    众姑娘各自拿了书散去，典尚仪叫住了何奕欢。

    “何姑娘，今后你要认真学习礼仪规矩。”

    典尚仪看着何奕欢，神情顿了顿。

    “不要辜负了皇后的荣光”

    何奕欢愣了一下，随后喜上眉梢，高兴道：“谨遵尚仪姑姑教导。”

    典尚仪点点头，伸手轻轻拍拍何奕欢的肩：“回去好好看书吧。”

    翌日，二十八个姑娘被安排在场地，放上了笔墨纸砚和桌椅。

    为首的尚仪向前走了一步，对着她们朗声道：“为了了解各位姑娘对礼仪的了解程度，请各位姑娘将自己所了解的五礼写在纸上，越详细越好。”

    何奕欢被分在了汤瑶的右侧，她侧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汤瑶，得意地弯唇道：“姐姐对这五礼又有多少了解呢？”

    汤瑶尚没有从虞槿被带走的悲愤情绪中完全走出来，听到何奕欢的话，有些厌烦地抬头看了何奕欢一眼。

    “我会与不会，于何妹妹你又什么关系？”

    何奕欢笑意更甚：“那你就是不会咯？”

    汤瑶转过头去，懒得搭理她。

    “那就对不起姐姐啦，通过这段礼仪教习之后，我一定会超过你，将你从那子月挤出去。”

    汤瑶的手放在桌案上，食指有节奏地扣着桌面，像是没听见她说话一般。

    她上辈子受气又不能撒气只能忍的时候，就喜欢敲桌子，敲一阵子就能静下心来，以至于日子久了养成了习惯，她一敲桌子，身边的人就知道她正在生气。

    不过现在对皇后时期的她了解的人，死的死散的散，估计也没有什么人知晓她的这个习惯。

    何奕欢见她不言，便以为她是心中害怕不再敢同她讲话，心中更是大喜，研好墨便开始奋笔疾书。

    汤瑶慢悠悠地研完墨，看着面前洁白的宣纸，顿了许久，这才落笔。

    五礼，她少时最厌恶的东西，彼时她觉得这些规矩既繁琐又无用，将人和人之间的关系都变得少了人情味，当初她舅舅还教诲她，要她好好学这些，立身之根本，总是有用的，她却从没有放在心上。

    直到被过继给何家后，何家逼着她学这些，她为了嫁进宫中不会犯错，为了不给汤家以及母族杨家添麻烦，也都将这些厌恶的东西通通都学进去。

    后来成为皇后，要教导手下奴婢，教导小辈，主持宫中大小宴会仪式，这些东西用得多了，也渐渐地烂熟于胸。

    吉礼、嘉礼、宾礼、军礼、凶礼……无所不通，无所不熟。

    何奕欢原本觉得自己写了满满一张纸，在场的所有人定不会有人比她多了。

    得意地望向汤瑶时，她却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