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挽弓(上)
律吕调阳的武试十分严苛,所有的训练都是按照男子的训练强度安排。
汤瑶这副身子虽在曾经可以练过,终是底子体弱多病,实在是有些太差,导致力气上小了许多,进展也不如一些体格健壮的姑娘快。
在其他的练习之中,汤瑶尚能以灵活弥补身体力气的不足,但今日的练习,却实在的是一些阻碍。
她如今的力气,拉不开弓。
上辈子她曾经能拉起两石的弓,但如今二十斤的弓都拉不动
汤瑶攥着手里的长梢弓,心情有些复杂。
没想到今日她连自己曾经的十分之一的力气都没有了。
一旁的虞槿也能堪堪拉满和她手里同样的弓,她却甚至拉到搭箭的力气都未曾有。
之前与人相搏,她借着自己所习之武的优势,多是借力打力击败敌人,因而也不曾过于在意自己这身体的问题,如今要用起蛮力,才发现这双孱弱的手臂,一时之间是练不出强悍的力气的。
汤瑶抿了抿唇,再一次举弓手腕发力。
手腕一阵刺痛,激得她手腕一抖,不受控制地松开了手。
长梢弓“啪嗒”一声落在地上,汤瑶捂着左手的手腕,微微皱眉。
这般的疼痛,依照她从军的经验来看,八成是拉伤了。
她清楚她自己的这副身体,早产之子,先天虚寒体弱,休说是练武不行了,健健康康的活着尚且艰难。
想要让这身体健康,她尚还有些方法,但若是想让这身体健硕有力,恐怕确实是后天难以做到了。
汤瑶闭上眼睛,暗暗自责。
她有些过于自负了。
如今伤了手腕,怕是更没有练这拉弓的机会了。
“怎么了这是?”何奕欢提着弓,悠哉游哉地走过来,歪头看汤瑶:“这是拉不开弓了?”
汤瑶瞥了何奕欢一眼,揉了揉剧痛的手腕,弯腰将掉在地上的弓捡起,道:“和你有关系么?”
“有啊!”
何奕欢眼睛笑得弯弯的,抚掌道:“汤瑶,很快就要考核了,如今你拉不开弓,怕是要被降级吧。”
“你管好你自己吧!”
虞槿闻声快步走过来,将何奕欢撞开,气呼呼道:“快起开吧!有时间不如管好你自己,少在我姐姐这来趾高气扬!”
何奕欢被挤到一边去,大为不解:“你一个都督家的女儿,为了一个低贱小官的女儿来骂我,还认她做姐姐?!”
虞槿翻了个白眼:“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们何家那般势力?我交朋友可不看什么身份高低贵贱!”
“你!”
虞槿不再理会气急败坏的何奕欢,拉住汤瑶道:“姐姐,我带你去给手上些药。”
何奕欢看着她们二人的背影,咬了咬牙:“装什么,明日的考核过不了,就一起等着降级吧!”
律吕调阳的训练十分残忍,六个月的训练,每十日考核排名重新分月组,每个月都将最后两个月组的人带出了律吕调阳。
虽然无人敢问被筛选掉的人去了哪里,但是大家心里大抵都清楚,带走的人,大抵都会没命。
一开始还有姑娘悲悲戚戚,到了如今知晓了这般魔鬼的考核制度,却也没有心思忧思了,毕竟若是不每日拼了命的练武,随时都有落到最后两月被拖走的危险。
今日是第一次考核,就这十日的训练进行考核。
射箭是最后一项考核,前几项考核汤瑶过得还算顺利,射箭的考核抽到了最后一个的牌子,便找了个阴凉一些的位置坐着观看。
这些姑娘的武术底子参差不齐,但考核的弓本来就不重,即便有些姑娘射箭脱了靶,但也都能将弓拉开。
想到这里,她垂眸看了一眼被厚厚纱布裹缚住的手腕,心里默默盘算着。
上辈子她的射术虽然算不得百发百中,但在众多将军中也处于中上,如今连二十斤的弓都打不开,何尝不是一种虎落平阳。
汤瑶想到这,不由得无奈笑笑。
齐悦妍不远处坐着,看见她的神情,不由得冷笑:“到底在装什么,手都受伤了还笑得出来。”
“怎么, 你也和她有仇?”何奕欢听见了齐悦妍的嘟囔,在她身后低声道。
齐悦妍愣了愣,回头看见说话的人是何奕欢,面上一喜:“何大小姐?”
何奕欢没说话。
齐悦妍像是找到知音一般,走到她身边亲昵地拉住她的胳膊:“倒也不是有仇,只是看那个人不顺眼,想让她早早被淘汰罢了。”
何奕欢皱眉,将自己的胳膊抽出来,厌恶地瞪了齐悦妍一眼:“我认识你吗?”
齐悦妍碰了一鼻子灰,愣了片刻,说不出话来。
“管好你自己吧。”何奕欢一甩袖子走开了,留齐悦妍一个人尴尬地站在原地。
过了一会,她好似反应过来是被嫌弃了,心中生怒,狠狠地剜了远处的汤瑶一眼,低声道:“都是你这个小贱人惹的祸!”
远方坐着什么都没做就被骂成小贱人的汤瑶勾了勾唇,突然回头,对上了齐悦妍愤怒的眼睛。
那双平静无波的眸子并未带有太多复杂的情绪,却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幽幽地泛着几丝难以言清的寒意,像一把没有锋刃却可以割破人皮肉的刀,似乎是要透过她的眼睛穿透她的灵魂,令人不寒而栗。
齐悦妍心中莫名生出了几丝慌乱,别开了头,不再看向她。
只见何奕欢稳步踏上舞台中央,她提着弓,动作流畅自然,挽弓搭箭行云流水,拉弓也毫不艰难。
随着弓弦的紧绷和放手,箭矢如闪电般疾驰而出,带着破风之势直冲向靶子中心。
箭头准确无误地命中靶心,引得一片惊呼。
这般熟练的动作,以及精准的中靶,引来了一片羡慕的目光。
而何奕欢则站在原地,满意地笑笑,她得意洋洋地转头看向汤瑶,眼神中闪烁着挑衅的光芒。
汤瑶好似并未注意到她的神情,依旧是淡淡地看着她。
何奕欢并未在她的眼中看到丝毫的畏惧和紧张,顿时得意之感锐减。
嘴角抽了抽,她收回了看向汤瑶的目光。
“何奕欢,考核优。”
得了考核成绩,何奕欢放下弓下了场,剜了汤瑶一眼。
“我看你还能装到什么时候。”她恶狠狠道。
“最后一位,”九黄泉看着名册,顿了顿,耐人寻味地抬眸,看向汤瑶坐着的位子。
“沈玉瑶,到你了。”